“你说!你为什么晚来了,雷声很大耶!”只有靠在梅霖身上,那一下下稳健传来的心跳声才能帮他驱赶外头轰隆作响的雷声。
噗通──噗通──
小狐精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提心吊胆了一天,真的累了。
“嗯,有一些事必须处理……”知道小狐精不会怀疑自己说的话,又不想对他说谎,梅霖含糊带了过去。
至少在今天结束前,就让自己静静地抱着他吧!
回想起方才在天界引起的一场骚动,梅霖露出苦笑。
*****
“梅霖,你当真不后悔?”
大殿之上,天帝苦口婆心试图软化梅霖坚决的态度。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他竟也有如此求人的一天。但已经答应过他们会好好照顾梅霖的,如今却……唉,真是世事难料。
“为了他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甘心承受一切。”从阐述过自己的坚持后便一直垂目静听的梅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纯净的眸子瞥过大殿上众位仙人,将四周的杂音排除在外,然后停留在天帝身上。
是吗?为什么他们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你已经替他挡过两次雷劫,数千年修行毁于旦夕。已经够了,你与他之间有再多的缘份也早已清算。实在没必要──”天帝一语未歇,梅霖便轻轻笑出声。
“不必再说了!这劫之后,我会自毁道行入回生池静候发落。”甩过衣袖,梅霖桀傲地转身离开天界。他们永远不会懂自己在坚持些什么,既然如此,就没有多说的余地。
“唉,这孩子……”天帝喃语出声。
*****
手边传来微微的震动,梅霖拉回心神低头看去。
只见小狐精眯细了一双漂亮的狐眸,撒娇地要求:“梅霖,我要听上回没说完的故事。”毛氅里露出来小巧柔荑摇晃梅霖的衣袖,梅霖又怎么硬得起心肠拒绝。
“故事?”
“嗯,上回说的‘醒石’……”
梅霖露出了然的表情,温热的大掌将小狐精的手再放回怀里。
“这一回醒石可真是牢牢地记住与情人间的约定,八月十五,柳桥相见。他知道再忘了的话,就永远永远会失去他温柔又体贴的情人了。这是情人第一次开口要求自己。”梅霖跟着叹一口气。
“但醒石终究是醒石,当他睡醒知道自己又再一次爽约时简直是懊悔不已。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相约之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他美丽的情人在久候不到他的出现,伤心之余投水自尽……”温润的嗓音似乎夹带了那么点的哀愁在其中,梅霖低下头却忍不住轻笑。
小狐精居然听着听着就呼呼大睡梦周公去了,呼噜噜的声响,隐约还可以瞧见嘴角边滑出的口沫呢!
“真像个孩子。”
寒冷的夜过去,当东方渐露出鱼肚白之际,萤绿色的光芒也袭上好梦当口的小狐精,几个刺眼的闪光消散,原本雪白的长发、白若翩翩纹蝶的睫毛、细致的柳眉都已然转为深沉的墨黑色。梅霖不舍地将他置于一旁的石床上,缓身站起。
“对了,你还没有名字吧,我真是胡涂……”梅霖沉思地闭上美目。
“嗯,就叫‘如墨’如何呢?小笨狐,你将是开天劈地以来第一只活过三千年的灵狐,你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选择想要的生活,再也不用害怕了……我最爱的人,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呼唤你的名,然后你会忘了我,忘了曾有梅霖这么一号人物。如墨,……对、不、起……”梅霖俯下身在新生的黑狐‘如墨’额上、颊边以及柔软的唇瓣各印下轻而浓重的一吻。
跟着头也不回地离开山洞。
第八章
同样身为一名大夫,梅若霖忍不住要为眼前难以致信的手法赞佩出声。
摊开的布包中插满细如牛毛般的银针,长约四寸,无锋无芒,若然拈起细瞧,柔软的针仿佛随风摇曳,别说是具有弹性的肌肤了,就是豆腐在眼前恐怕也刺不进半分吧。
就在梅若霖疑惑眼前之人要如何下针之际,只见他熟练地拈起三根银针,另一手亦同样于指缝间夹放,倏地以常人无法辨明的速度依序在昏迷的司马如墨身上插入,手上的针用完又以同样手法取针插入。不消片刻,三大穴、五大关以及十八要口都被银针封起,或长或短露出的针尾呈赤红之色,且坚如盘石屹立不摇。
怎么……针全刺入了!
若说梅若霖前一刻还为此等奇妙手法震慑住的话,现在就是为他大胆的下针位置惊为失色。针落之处乃是人体个个要穴,而且他还是一瞬间将他全封了起来,别说是虚弱的墨儿,就连常人也不一定负荷得了。
“别担心,卿卿自有他的用意。”
一直静立在旁的男子‘唰’地收起折扇,笑弯了眼轻声阻止梅若霖意欲妄动的行为,言谈间流露出对卿卿的信赖之情。
“可是……”梅若霖仍是担心。
“你瞧,针尾呈赤红之色是因为卿卿将自己含带药性的内力灌注其中,封住穴道是为了不让毒性四处漫延开来。”就在男子一边为梅若霖解释时,床边又开始有所动作。卿卿一掌运气贴靠着肌理由下往上运行,手所到之处即将银针拔除,如此反复施作。
由于逼毒不同于疗伤治病,遇上难缠的毒物更只能慢慢跟他耗时间,不过半周天的时间,卿卿的额角早已沁满了汗水。
缓慢地将最后一根银针拔除,跟着昏迷中的司马如墨身子颤抖几下,一口腥臭的黑血从口中喷出,卿卿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口气虽然冷淡,但他依旧对出手帮他的女子道声谢。
要不是她出手拦下那口污黑的毒血,只怕处理完此人自己也得好好洗净身子。
“哎呀,没什么啦!谁叫你是我心爱的小弟不是。”倚在门旁的美艳女子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让他继续做完善后工作。
略点下头,卿卿收起银针同时探手从怀中取一青花瓷瓶,晶绿色的膏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他均匀地涂在伤口处,而后站起将瓶子递给身前的梅若霖。
“青瓶早晚涂抹一次,可以让伤口好得快些。而这红瓶……一日一颗可以抑制体内根生的毒性。”另外又递了一瓶过去,卿卿疲累地靠在身后男子胸膛喘息。
“卿卿你没事吧?”
“墨儿中毒了?”
男子与梅若霖担心与惊愕的声音同时响起。
拉起被褥上冰冷的手,梅若霖坐在床畔一双眼担心望着司马如墨,苍白的脸色、沉重的呼息在在说明他是多么的虚弱无力。
卿卿没有回答只是合起眼眸休息,要不是然要求自己出手救人,他根本不想管这种事。反正死人何其之多,也不差多这一个。
揽过卿卿放软的身子,男子亦恢复他嘻皮笑脸的性格,调笑对梅若霖道:“我看狐王也不会这么早醒过来,不如咱们来聊聊,也不会坐在这儿闲发慌。”伸手要拉梅若霖的手却不意被甩了开来。
“我要陪墨儿。”
“好好,不走就不走,在这儿聊总行吧。”放平卿卿坐在自己腿上歇息,男子两手一摊摆明了就是要跟梅若霖在这儿瞎聊,完全不顾对方的心情。
咳咳,稍微润润喉。
“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下姓卓,单名一个然字。”
“梅若霖。”
摸摸鼻子,对白简短得让卓然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不过若他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当然也不会缠上冷得像冰块的狐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