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冲口堵回司马如墨的话,跟着呐呐开口:“我很高兴跟你离开那里,毕竟没有……那里没有值得留下的理由了。我……但我跟你都是男的,还大你这么多岁……而且……”这不合乎常理呀!
“我才不管这么多!我要的只是梅若霖啊!跟是男是女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大口喘息着,司马如墨低头靠在对方的肩上,感到胸口一阵刺痛,手臂亦瞬间麻痹起来。“不要再逃了好不好,若霖。这么多年来,我……”
倏地,司马如墨黑眸闪了下手一挥扬起的气劲将厨房内的蠋火、灶火全给吹熄,一指点住梅若霖不明所以欲开口的唇瓣。
“嘘。”噤声。
拉过梅若霖压在身前,司马如墨靠在窗边藉由昏淡的月光看向外头。
四个拉长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下,放开耳力,树林间尚藏有七个吐息声,远处亦传来三四个马蹄扬起的哒哒声;稍多思考了会儿,司马如墨推开梅若霖的身子轻声交代。
“到房里去,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许出来,知道吗?”抽出腰际的冷剑,司马如墨整个神情变得既危险又无情。
外头的人功力不弱,看来这些日子来与他臆测的并无出入。
“仇家吗?”梅若霖一颗心又拧了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每次司马如墨都凭恃着技高一筹的武功击退所有的人,但这一回梅若霖却有不好的预感,他不愿深思下去。
“嗯,进去。”
凝视司马如墨沉重的脸庞,须臾,梅若霖飞快在司马如墨的唇上亲了下。
那宛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小心,墨儿。”对上司马如墨欣喜的表情,梅若霖显得有些赧然,也不刻意掩住自己的担忧,只希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能多加注意自己的安危。
无声的承诺,梅若霖望着司马如墨提剑离去的身影,一抹淡淡的疑惑也浮在脸上。
墨儿……是用左手持剑的吗?
*****
噗通!
噗通……噗通……
黑暗之中,除了自己传出的心跳声外,梅若霖什么也听不到了。
使命地放纵自己耳力所及之处,虫鸣、鸱啼,就连方才还连绵不断的金石撞击声也乍然消失;梅若霖双手互拧得死白,几乎要从修长的指尖滴出鲜红的液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为什么外头会如此的寂静无声,若是墨儿胜的话,为什么没有进来告诉我结果;若是对方胜的话……若是,梅若霖不晓得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或许他们已经离开了也说不定。
强压下冲出去的欲望,还记得墨儿说‘不管发生何事,都别出去!’,他从来都不骗自己的。
梅若霖深吸了口气,合上了眼,静静地坐在床榻等候。
回想过去的时光,七年前与司马如墨初遇之际,狠狠的一刀就这么划开两人本来毫无交集的命运,结伴游花灯,听小曲,登燕山,时而更是以茶代酒弹琴吟诗至更余,他们一直是在一块儿的,直到四年前的那刻为止。奇怪的是,跟司马如墨重逢后梅若霖几乎记不起没有他相陪的那些时日。似乎他就是在看帐与巡视商行中渡过每一天,日复一日如此地等着。
冥冥之中,梅若霖相信墨儿终会有回到他身边的一天。
思绪许久不曾这般清明,梅若霖如释重负地松了好大口气,拨拨散落的发丝,漾出笑容,看来这辈子都跟墨儿纠缠不清了。
心中的结一但解开,再回头看看自己以前所坚持的事情反而变得没什么大不了,梅若霖不禁怀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绕了这么大一圈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过是苦了自己……也苦了墨儿。
话说回来,梅若霖再次竖耳倾听屋外的声音,在虫鸣声间仿佛还夹杂人与人的对谈声,还不及细思些什么,梅若霖突然弹跳起身冲了出去,他终于想起方才的不对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墨儿只用左手劈柴,用左手扛回柴堆以及用左手持剑走了出去,这些日子来如此明显的事情他居然都没注意到,亏自己还是名大夫,略通岐黄之术。
他竟没注意到离自己最近的人!
墨儿分明是右手受了伤,他竟没注意到!
*****
不知何时,原本躲藏在云后的月娘已然露出脸来,昏黄的月光筛下,将大地铺成出带有浓浓神秘色彩的世界。鸱声声哀凄似地啼叫,虫声唧唧夹杂其中,更是加深了人们对夜晚的莫名恐惧与好奇。
“没想到所谓的名门正派净是些使卑鄙手段的小人。”拢过衣摆,司马如墨将沁出黑色恶臭的鲜血遮掩住,站得直挺的身躯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模样。但额际滑落的汗珠仍是透露出他的痛苦。
踏出房门,凭借着月色司马如墨早已认出这次领头之人为何,更甚者,就连前几次偷袭亦是由他所主使的,武当山首席大弟子──‘孟天翔’。
“我想……就算如此,若能就此除去‘影寨’,世人也会额手称庆的。更何况你还灭了我蝴蝶山庄连同二大庄五大门派上下数千余条人命,狐王你还不该死!”倏地,孟天翔儒雅的脸庞闪过嗜血的神情,快若闪电的暗器随着气劲直激而出。
如果狐王的武功仍在,如果狐王没有受刚才那致命的一击,如果狐王的身子状况如同过往一般,就算暗器之王‘千针指’出现在眼前他都能轻松避开;但,一切都是如果,就这么一个偏差,司马如墨咬牙承下了由手臂传来噬心般的疼痛,暗红的血液点点而出。
“废话少说,你跟蝴蝶山庄三小姐的婚约莫不是你拆散一对有情人强求而来的,再说,谁不知道你孟天翔的野心是成为武林盟主,杀了那些人你、你不拍手叫好吗?”平时,司马如墨才不会花这般多功夫跟来人针锋相对,不过现在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入体的剧毒开始跟体内的毒起变化,意识也开始不清晰。
“你胡说!诸位你们别听此恶人胡言乱语,他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孟天翔答的有些慌乱,急忙向四周来帮忙的长者前辈们澄清。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清楚的很不是?”其实就算司马如墨不说,有关蝴蝶山庄三小姐早有心仪之人的事在道上已如沸水般传了开来;只是那名男子不知怎么了,却在成亲前消失无踪,连他的家人也找不着下落。
“狐王,你不用在那边妖言惑众!看来武林间盛传你武功尽失一事,并非骗人。”要不他们岂有如此能耐伤狐王,凭一己之力灭各门派之人。
“你、是谁告诉你的?”事已至此,司马如墨也不打算隐瞒下去,就算真要死在这群卑鄙小人手上,他也要弄清楚事情是否如同他所想的一般。唯一、他唯一担心的是在屋里的若霖,绝不能让这群人发现若霖的存在。
孟天翔狂妄地笑道。
“反正你也快死了,就让你当个明白鬼。二年前,有人受一名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所托,要他在日前放出你身受剧毒且武功尽失的消息。大伙儿本还在猜想事情的真伪,现在看来是真的了。”跟着又是止不住的得意笑声。
冷剑抵着黄土,司马如墨沉痛地合上眼,须臾又睁开来。
看来一切仍躲不过他的安排,他真想致自己于死。
“没有问题了吧,狐王,你纳命来吧!”除去被司马如墨杀死的七、八个人,余下的全执起手中的剑,冰冷的剑芒全指向浑身浴血的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