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绕了一大圈,他也算如愿以偿,解决了和学弟之间的纠葛。他心想,如此一来,晴川该会高兴一些吧?
不料,隔天一早到校,他随口跟学弟说的那一句未婚妻,竟演变为蔓延全校的超级八卦,人人都已经听说,百里晴川平空多了个美丽未婚妻。
晴川的不高兴理所当然,麻烦也添了不少,然而,追根究柢,谣言最后获得澄清,并没有造成晴川任何实质的伤害。
晴川却再也没搬回来。
本来说权宜一晚,现在半个月都过去了,原因为何,没有人说得准。他只知道,随着时间愈拉愈长,状况也愈来愈是尴尬,他头几天在气头上,刻意不闻不问,晴川也依样画葫芦,对他不理不睬。
如今,只怕他二人都错过了若无其事地恢复原状的最佳时机。
“我想过一遍了。”祝羿楼张开双眼,回到现实时刻。“摔坏台灯,无意间造谣生事是我的错。但是更换房间,和我装陌生,是他不好!我们互相扯平,他没理由不立刻搬回来。”
张政豪双手握着原子笔两端不住转动。他生性不喜欢多费唇舌,如何简短地解释给迟钝如黑风大王者明白,着实棘手。
“我进来喽!”李俊杰没等回覆,直接开了门进来,砰一声跳到祝羿楼床上,当是自己房间般,枕臂横躺,对祝羿楼嚷着:“喂,这种情况要维持多久?你什么时候才要去劝百里晴川回来?”
“有错在先的是他。”他再次强调。
“什么?你还对换寝室的事情耿耿于怀?告诉你,百里晴川他老爸是真的真的非常难应付!园游会那一天傍晚,他到寝室来关心儿子,顺便盘问了我好多问题,深怕我是什么大坏蛋,会影响他的宝贝儿子。”回想起那个严肃的百里老爸,李俊杰余悸犹存。
“你该庆幸他问的不是你,否则你不当场跟他冲突起来才有鬼。百里晴川的做法是很鸵鸟,但也可以理解,你别不满了。”
“见不得人的小室友怎么敢有不满?”祝羿楼不满地沉着脸。
李俊杰扔出枕头,丢向祝羿楼,骂道:“神经!低头去求他回来,有那么难?”
他歪头避过,枕头落在地板上,他俯身捡起,伸腿将李俊杰踢下床去,重新占回自己的领地。
“他愿意回来,自然会回来,他既然心里不愿意,还要生我的气,我当然也可以继续生他气!”
“原来你是害怕,你怕他还在生气?”
黑风大王刻意挺起胸膛,倔强道:“谁、谁说是害怕?我说过是他有错在先,却要我主动低头,我是担心、担心会把他给宠坏了。”
——老早就被你宠坏了。张政豪和李俊杰不约而同这么想。
这一日,是从开始分居算起,第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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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居的日子,双方僵持到今日,第三十二天。
百里晴川原本留置在房间的物品也在这一天趁祝羿楼外出练舞、不在房间的时候,悄悄全部搬走了。
发现房间里头已经没剩任何一丝晴川的痕迹,坏脾气持续一个月以上的黑风大王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当场暴跳如雷。
他手撑下颚,坐在床沿,安安静静,相当反常地陷入了沉思。
“你有什么打算?”同时目睹这一景的张政豪问道。
他霍地站起,哼地一声道:“晴川要玩真的,我当然也有我的计谋!”
从黑风大王眼神中所透露出的毅然与坚决,令新室友敬畏地退后一步。哪知道,黑风大王紧接着采取的行动却是踢掉鞋袜,迅速钻进棉被。
张政豪抬头望向挂钟,现在不过七点半!
“为了我的计谋,现在必须睡觉。”他是这么解释的。
门外,探进李俊杰的脑袋,忧心忡忡寻找着祝羿楼的身影。张政豪伸手朝床铺一比。
“咦!睡觉?他是因为打击太大,所以万念俱灰吗?”
张政豪摇摇头。“好像是某种……计谋。”
“……”
——入夜,月黑风高,黑风大王亮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手拿白床单,蹑手蹑脚来到百里晴川房门外。
窗口隐隐可以窥见桌灯的昏黄色。
晴川过了熄灯时间还没睡,偷点小灯显然是在用功。这是晴川的惯常作息,祝羿楼毫不意外。记忆当中,晴川比他早睡的次数,用一只手便数得出来。
但今天不一样,尽管晚睡吧,晴川!这次他可是早有万全准备,提前补了眠,要耗多久就多久,到头来晴川终究会上床就寝,到那时候……到那时候……呼呼呼……他就要溜进去扮鬼惊吓晴川,让他再也不敢睡在闹鬼的房间里。
这真是完美的计谋啊!黑风大王的嘴角不知不觉间浮现得意的笑容。不错,他早就该这么做了,针对晴川的弱点下手,而那个弱点只有他知道。
他靠着墙壁坐下来,耐心等待晴川入睡。
三十多天,一切的八卦风声都已平息,继续这种僵持,完全没有意义,他想念晴川已经很久,而且一天比一天更深。可是,闹到这步田地,他哪拉得下脸来求和?即使他做得到,晴川就一定会接受吗?他可不愿意随便冒险。
高大的身躯缩在墙边,他裹紧了床单,迎着夜风张大嘴,打了个无声的呵欠。奇怪?明明睡眠很充足,为什么……为什么会打呵欠?房间的灯仍未熄,晴川怎么还不睡……还不睡……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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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的早晨,百里晴川又是全栋宿舍首先梳洗整齐、跨出房门的学生。
一如往常的秋天,如常刮着风,漾着微寒萧瑟气息。时候尚早,多数学生还在床上贪图多个五分钟十分钟的睡眠。宿舍一楼走廊是不变的宁静,看来看去,只有一样东西不太寻常。
房门外,墙边,一团不明物体。
百里晴川靠近一看,发现那是个人,身下压着一条白色床单,而且不是随随便便的哪一个路人,他是祝羿楼……祝羿楼?为什么睡倒在这个地方?
他蹲下身,凝视着那张好梦正酣的香甜睡脸。他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面对面?三十二天。他天天都在数,漫长得仿佛一辈子。现在这家伙终于来了,却躲在房门口鬼鬼祟祟,究竟有什么意图?
这个一直在和自己比拚倔强的绿林好汉,莫非比自己想像的更在乎自己?
无声无息的一抹微笑,静静扯动着百里晴川的两颊。
清晨的风从身后刮来,百里晴川瑟缩了一下,有点冷。秋天都过了一半,祝羿楼身上仅有单薄的制服,这德性摆明想着凉。
他伸手拉动那块白布,却被祝羿楼厚重的身躯压得死紧,文风不动。百里晴川皱起眉,四下张望,寻找替代品。
……被隔壁寝室的同学叫醒之际,黑风大王正作着美梦。
梦境被迫中断,他有些不悦;好不容易清醒之后,猛然想起自己的计谋,不悦化为无法挽救的懊恼。他不必开门进去确认,也料得到晴川早已离开。
他撑着微麻的双腿站起,身上落下一件东门桥的白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