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姐,你竟敢当众污辱董事长!好,你别指望在这行混了……"人事经理抖着食指在她身后叫嚣,"想都别想!”
芷芽理都不理,将皮包斜背在肩上,若无其事地走过一群睁眼看好戏的同事,笃定地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铃……铃……铃……铃……铃……
芷芽把自己紧紧地裹在棉被里,但隔间的木板墙薄得像一张纸,根本没半点作用,等到铃声响了二十声后,芷芽气冲冲地跳下了床,粗鲁地冲到客厅;拿起话筒劈头就说:
“小姐,你打了一早上不烦吗,我跟你说过没这个人,这里没有叫张芷芽的……你问我的名字?你算老几,凭什么要我告诉你?对方稍停了一下,芷芽一改往昔好好小姐的形像,蛮不讲理地扯喉继续嚷道:“你们这样打电话来骚扰实在很缺德……”
“张小姐,"一阵低沉的男音从话筒里传来,顿时教正芽闭了嘴,她呼吸急促地听着他以平稳的音调说:“请你马上回公司一趟,我相信我们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清楚。”
芷芽不吭气。
他继续着,"请别意气用事,如果你坚持不愿交接,那也没关系,但请你务必回'远业'一趟,我保证不强人所难,并会要会计部将你的薪水以及两年份的遣散费汇进你银行的户头,但前提是,你必须亲自回公司一趟,我们得谈谈。”
“谈谈!简直是破天荒,周董事长什么时候想跟我‘谈谈’过了?从来就没有。你都是命令我:张小姐,做这!张小姐,做那!我在'远业'的地位比一条看门狗都不如,你甚至连炒我鱿鱼都要别人‘代传圣旨’。告诉你,从今起,只要有你周庄在,我绝不再踏进那幢该死的大楼,省省你的钱、口水以及假好心。”
“芷芽,我有必须遣退你的理由。"听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芷芽忍着不放声大哭而出,"骗鬼!你行事霸道不讲理得很,哪需编理由?
“我们的关系改变了,你以为我真那么冷血,可以让你在我身边绕来绕去,而假装什么没发生?
“你又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去年才进来的公关小姐还不是照常做事。”
“我只不过请她喝了一杯咖啡而已,谣言就传得那么离谱,拜托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丑陋好吗?
她左手握听筒,右手揪着睡衣袖子愤然抹去鼻水,沉下心道:“算了,我不想跟周董事长多说废话,反正你要我走人,我也乖乖地走人了,请你们别再打电话来。不过,在挂电话前,我要警告周董事长你一声,你若是敢动芷薇的歪脑筋,我绝对会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线上那头沉默了半晌,芷芽乘机要挂电话,"再见!”
周庄突然又出声道:“等等……我不懂你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请说清楚点!”
芷芽叉着腰,对着话筒龇牙咧嘴,"别跟我装蒜,我昨天看见你和芷薇在‘雾都’里,做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又想打歪主意了。”
他的口气是满不在乎,"你多心了,我们只是吃顿饭、顺便谈点事罢了。"听到芷芽轻哼了一声,他的口气马上转成凝重,"你不相信我的话?你以为我在跟你有了肌肤之亲后,还会去招惹你妹?
“怎么不可能?你诬赖我跟你父亲有一腿,但最后还不是被我骗上了床!”
“那是因为我确定你和他这两年间没有再往来。此外容我更正你一点,我没有被你骗上床,我是'带'你上床!而就是因为‘带’你上了床,才让我了解自己有多蠢!”
芷芽失声驳斥道:“想清楚再说,你确定被你突破的那层肉膜,不是人工做出来的?
如果你无法确定的话,告诉你,中山北路有很多‘专门店’,你去查一查,可能翻得到我的名字喔!”
周庄吃吃笑出声,"芷芽,冒牌货我不是没碰过,是真是假一试就知道,还有,泼妇角色实在不适合你。"他嘲弄的语调让芷芽分辨不出他是说真格的,抑或是在消遣她,她设法扳回一城,脾气一提,脱口就骂,"你……无耻,大沙猪,大色狼,不要脸!离我远点!还有,离我妹远一点!”
“芷芽,相信我,我说过我不可能碰你妹……
“与其信你,我还不如去信从不守戒的猪八戒!"芷芽说完,用力挂了电话,然后趿着拖鞋走回卧室。
之后,芷芽在家窝了整整两个礼拜,头不洗,衣服也不换,洗碗槽的陶碗陶碟堆得像灵骨塔一般高,整个人面黄肌瘦不说,神色邋遢得像流浪街头的游民,想跟她对谈也要不理不睬的,逼得芷薇忍不住发起脾气了。
芷薇打开卧室门,气急地对蛰伏在被里的芷芽吼道:“姊,拜托,你想这样糟踏自己没人能阻止你,但是,我还想继续住在这里。你看你把厨房弄成什么样子,老鼠都争先恐后地搬进来定居了?
“既然你看不惯,那搬出去好了。"芷芽从被里钻了出来,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一股汗酸的异味也跟着扑上了芷薇的鼻子。
芷薇忍住呼吸,"少来了,你故意把自己搞成这种鬼模样,就是要我低头。但我不可能因为你的神经质及无理取闹,而放弃这么好的工作环境。”
“你不了解,那个男人既不是耶诞老公公,更不可能是童话故事里的长腿叔叔。他这样讨好你、帮你安插工作,根本是……"芷芽欲言又止,最后依旧是那句老话,"他根本是心怀不轨,想拐你这个黄毛丫头!”
“姊,你胡说什么?”芷薇一脸荒谬,"我看你根本是吃错药,外加气血不顺才净编出这样无聊的事?”
芷芽听到这里从床上跳了起来,"你翅膀硬了就想飞,我知道我没办法限制你的行动和观念,只希望你看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自己,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你只是在逃避现实,自怨自艾,你只想把你这些年来养育我们的功劳死死地刻在我们心上,然后要我们同情你的遭遇,为你的辛劳歌功颂德一番……”
芷芽拿起拖鞋就往芷薇所站的方向扔去,"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既然姊先开口了,那么我只好搬出去住了。”
芷芽往床上一趴,双手掩耳,大叫道:“走,走,走,你尽管去靠着那个男人吃饭,有胆不要给我哭着回来。”
“不可能有那一天的。"芷薇话一说完,便用力将门带上。
芷芽抬起头,静静听着妹妹在客厅的走动声,一直到铁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才忍不住痛哭出声,同时气自己没勇气承认,她自暴自弃的原因根本是在嫉妒芷薇。
周庄这个猪八戒!他有那么多女人可以玩弄,为什么偏偏要招惹她的亲妹妹!
芷芽告诉自己,她不乐见芷薇和局庄在一起,是因为怕她妹妹受伤害,但是,比起她的私心作祟,手足之情根本轻得不值一提,她从没有那么强烈地想独占她所爱的人,直到她所爱的人盯上她妹妹为止!
嫉妒,让她像一个失去平衡的天秤,在亲情与爱情之间摇摆不定。
痛哭将近一个小时后,芷芽走出自己的房间细细地打量了乱成一片的家。她抹去了眼泪,拿出清洁工具开始大扫除。她清理客厅、厨房、浴室、卧房、前后阳台,然后刷牙、洗头、洗澡、洗衣服,最后把衣服晾上竹竿,才暂停了下来,但是,她的心还是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