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芽被他幡然一变的态度弄得手足无措,只说:“还好,跟往常一样,早上忙得不可开交,下午则是轻松些……”
没等芷芽说完,他忽地将头一伸,两道炯亮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芷芽的脑后方,害芷芽两手紧张地扣住椅子,不敢动弹,一直到一个露着长腿的甜姊儿扭着屁股、踏着一双三时金色高跟凉鞋打他们身边经过时;芷芽才知道是什么让他分了神。
他色迷迷的目光跟随着那双腿,心不在焉地问她,"内衣卖得如何?”
“嗯……"芷芽稍停了一下,才说:“马马虎虎。"这回她没再多罗唆,她己感觉到他并不是真心想知道。她等着周庄将目光挪回来,但那几乎不可能,因为甜姊儿也把目光锁定在周庄身上,两人仿佛当她不存在,马上眉目传情起来。
芷芽尴尬地坐在位子上,想引回他的注意力却不知该怎么做,最后为了找个依托而抓紧了她的包包,他的注意力转回来了!不过脱口而出的话很伤人就是了。"喔,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没有,没有,我今天没班,所以可以久待,"仿佛突然发现包包里装了炸药,她猛地将包包往旁一扔,急促地建议,"我们现在就去看电影好不好?”
“你不是说最近的电影都是打打杀杀的吗?”周庄话才说完,眼神又要转到别处去了。
芷芽趁他的目光还没完全转走前,加快说话的速度,数着指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不过天美说,她去看过‘布拉格的春天'后便改观了,她说这部电影很棒,是要据米兰昆得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改编的,男主角是丹尼尔戴路易斯,女主角有两位,莱莉叶毕诺许和……”
他从中切入,不客气地浇她冷水,"两人最后都翘了辫子的戏有什么好看?
芷芽眉顿坠,"原来你己看过了?”
“翻过原文书而已。"周庄将头调转开去,好像无法忍受她的存在似地抱怨着,"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聒噪,让人有点无法忍受?”
芷芽这下根本吭不出半句话,她忍着泪,强颜戏笑地解释,"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结束了晚上的兼差工作,所以快乐得有些得意忘形了?
“是吗?”他语带犀利地问,"这是不是表示你和你的金主可以趁着白天上班时暗渡陈仓一番?”
芷芽像是被雷劈中似地,全身僵直不动,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她那受惊的模样着实像个可怜娃娃,而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被耍的原因。她的演技真是熟到家了!周庄抗拒地取出烟点上,将燃烧的火柴连同盒子往烟灰缸一丢,不带同情地说:“少摆那种脸出来,既然你的狐狸尾巴已露了出来,也就不必再跟我装蒜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所说的暗渡陈仓是指什么?”
“还会指什么,当然是你和我爸有性关系这件事!”
芷芽两手掩着脸,拼命摇着头,"你疯了吗?你怎么能随口指控我和……你爸有染?”
“若能疯,我是求之不得,"他自嘲完后,将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这是你进'运业'九个月来的人事、薪资纪录,花了我一早上的时间才从上了密码的电脑里调出来。
张芷芽小姐,你是否能告诉我,凭什么当你明明窝在我爸爸的办公室对他施展你'了得'的‘指上功夫'时,却骗我你在百货公司的专柜卖内衣?”
芷芽急著为自己辩解,顾不得她曾答应周原不泄漏加班的事,将她进公司的始末说了出来。
“你所提出的问题我都可以解释,但先让我跟你说明加班的事,你爸写了一本书,我能帮他对稿校正并且输进电脑,他不想其他人知道他又再写书,所以才雇用我,并要我晚上留在公司加班,只因为我的中打速度很快。”
“我刚开始不想接下这个职务,所以人事室主任就一直加我的薪,可是我还不能确定,等到你爸出面说服我后,我才答应接这个工作。而我当时的处境是真的很需要钱,再加上这个工作所提供的报酬是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一冲动之下,不顾自己能力有限,就接下了这个工作……”
周庄根本不信她,嗤之以鼻道:“你把故事编得很精采,但就是因为太精采,反而有点失真。但是我愿意相信你说我爸写了一本书,要你校对之类的鬼话。”
芷芽听到这儿略松了口气,岂料他根本没给她辩驳的余地,"因为十年前我爸也是用这个一字不改的藉口骗我妈,身子一转后便跟他的编辑华凯玲搞在一起。这次他很聪明,把第二个华凯玲安置在身边,故意要她打扮得老气横秋以掩人耳目,可惜的是,他没料到你会那么贪心,想来个大小通吃!”
“我没有!"芷芽不顾旁人的存在,疾声否认,"你根本想错了整件事。周庄,我跟你父亲之间是清白的,我一直都把他当长辈看,而我坚信他也是把我看成女儿来对待,你的指控不仅没凭没据,而且很伤人。”
周庄吐出一口烟,自言自语地道:“我亲眼看着你昨晚搭着我父亲的车到饭店。”
“我们是去办正事,待在那里不到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周庄恶意地扭曲她的解释,"只花半个小时?想必你一下子就到达高潮了。"。
芷芽被他的话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含着泪双手紧揪着桌巾哀求道:“我爱你,在乎你,请你别这样曲解我和你爸的关系。”
“现在说爱已经来不及了,仅管我曾对你大献殷勤过,但我不可能会捡我爸碰过的女人。何况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搞不清当初我为什么会觉得你迷人?”
听完他不带任何激动的言辞,芷芽黯然问道:“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我?”
他盯着她泛着雾气的眼镜,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随你怎么做都行,我只请你离我远一点。此外,你最好祈祷我爸稳坐在他的位子上,不然你饭碗难保。"说完后,将三张百元钞票抖到桌面上,不睬芷芽一眼,拿着报纸转身坐到那个长腿甜妹儿身边,与她打情骂俏起来。
芷芽独坐不到一分钟,提着包包走出'雾都',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明天,她可以再跟他解释。
怎知等明天一变成今日时,周庄外调日本子公司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远业大楼。
他这一出去是整整三年,再回国时,已排挤掉方家直系的继承人,独排众议地接顶下他外公方耀川的职衔,成了"远业"企业母公司的董事长,不到一年的时间,又将他父亲周原踢下总经理的位置,并将独力运作的"远业"改制、拼回母公司的体系。
“远业"两百名无所适从的员工里,首当其冲揪上板接受宰割的人是芷芽;首先,她被调到母公司接受评估审合,一个月后,被分派到他的办公室去面试。
芷芽永远也无法忘记步入他专属办公室,重新面对他的那一刻。
太阳穴两侧的银丝,搭上一头修剪得一丝不敬的乌发,几乎让他变成另一个人,不过这无减他的魅力,反而令他看来更成熟稳重。
“请坐,张小姐,"周庄随手比了一下他桌边的办公椅,要她坐下,十指一交,以专业得近乎冷漠的口吻对她解释,"因为公司体制的的不同,加之,你是本公司新雇职员,我们有权对你和前公司所立的合约进行修正。若张小姐不愿接受,那将是本公司的损失,不过我们无法阻止你另谋高就。"说完,将修改过的合约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