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炎慈的王府在皇城南门外,虽然占的地方不算京城里最大,但是府内的布置却每一处都相当考究,其间精细雅致,天下罕有。并且府里的婢女仆人也多得有些夸张,在王府里来去络绎不绝。
他是那种典型乐于享受的人,虽然对权力这东西没什么太大兴趣,可是却很喜欢被这种奢华的优越感所包围。
唐泽夕目前住在唐炎慈的王府里面,继续发挥著他超级好的人缘,长著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笑眯眯的无辜的神态,骗死人都不偿命。在王府之中从佣人,婢女,厨娘,马夫,再到每个待卫或者说管家,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统统都很喜欢他。他也来者不拒,每个人都亲切对待,俨然成为了大家的宠物,根本没一点亲王身份应有的模样。
身为亲王却多年来他都在各地四处漂泊,皇兄算是已经放任他太久了,这次想必会用尽手段将他拖在京里不准离去。
说到唐煜阳,唐炎慈这次回来去见到他时,怎么感觉他的脾气好像变得更坏了些,整座皇城也都因此而笼罩在一片胆战心惊的气氛里,看来最近都不要去惹他为妙。
酒宴堂上美女如去,席间娇笑而不绝于耳,乐声在耳边缠绵低靡,让人暇思无限。
「我说,你也坐下来喝两杯如何?」唐炎慈回过头看著上官影月,他仍是一身白衣,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
自从回京后就一直只顾著为他治伤,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走出王府半步了,恰好这时的一个朋友在圣京内最大的青楼里设宴,盛邀之下也不好推辞,于是他也就带著上官影月一起出来玩乐。
「不必了。」上官影月一口回绝,「身为你的随身待卫,我该做的只是保护你的安危。」
唐炎慈揉了揉耳朵唉气,这好像是以前琥珀的口头禅来著,现在又换了一个人在他的耳边说了,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薄唇上为此露出一抹笑容,被他保护吗?这种感觉虽然还算不错,不过他以前所说的「会用一生的时候回报你」竟然是这么一回事,让唐炎慈当时还是大呼是上当了。
不仅如此,每次他想要找他亲热温存的时候,上官影月也老是摆出这么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来,硬是拿出主从之间的关系来拉开距离,非得要他用尽千方百计才偶尔偷得到一两回腥。不过在完事后多半都被上官影月扔在床上就不管了,令他大感挫折。想到这里,唐炎慈又不由觉得好笑。
回头看著上官影月仍然略略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美丽的眼睛一如记忆的幽深,嘴唇也有些发白,可是充满诱惑地柔软,在纤长的身体上只穿著件纯白的长衫,没有任何的修饰,浑然天成的中性感觉。正是他所喜欢的样子,他所爱的人。
唐炎慈一时之间觉得满座的艳妆美人也都统统入不得眼了,不由低声吟出。
「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酒容红嫩,歌喉清丽,百媚座中生。墙头马上初相见,不准拟,恁多情。昨夜杯阑,洞房深处,特地快逢迎。
欲掩香帏论缱绻,先敛双娥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鸳衾图暖。须臾放了残针线,脱罗裳,瓷情无限。留取帐前灯,看伊人面。」
「你在念什么?」上官影月没听太清楚,有些不满地问道。
「这个嘛……晚上回去后会慢慢告诉你的。」唐炎慈笑得好不得意,还强将他拉到身旁,上官影月本想甩开他的手反抗,但是又不想一时失去轻重,把他当众打到吐血。所以竟然也就这么任他拉著。
这时酒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大家都有些醉意,搂著美女调戏笑作一堆,就等著快些各自散了,好赶紧接著快活。
不用想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上官影月皱了皱眉提醒著,「看清楚这里可不是你家!」
众目睽睽下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拉著自己,难道就一点也不怕吗?亏他出身王室,竟然一点也不在意皇族的颜面。
唐炎慈笑出了声,「我带著一个美貌少年回京,并且还安置在我的房中就寝,这件事早就已经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了,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别人的看法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变得在意起世人的眼光了?」
上官影月听后不由脸上一阵发红,这么说来,自己虽然是以随身侍卫的身份出现,可是别人看到时候却早已心知肚明,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四周,倒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目光,不知道是众人是已经习惯了还是在刻意避开。
「想回去吗?」终于看到他慌张的样子了,让唐炎慈心里一阵满意。
「那……当然了。」
还说什么带他出来放松玩乐,这地方的气氛却让他非常厌恶。换作是以前早就已经拂袖走人了。
「那么就回去吧。」他的语气突然之间转变得异常温柔。
回到宽敞的马车内,唐炎慈迫不及待地就搂著上官影月吻他的唇,强硬得不容许抗拒。
「等……等等!」微微用力将他推开,上官影月轻轻喘著气说。
「怎么了?」他用手指轻轻摩挲著他已经肿胀的唇瓣,一双黑眸因为情绪而变得迷蒙起来。
「不要在这里……」他别过身子背对著他。
「又是什么主从之间的大道理吗?」唐炎慈不依不侥地,再度从后面将他削瘦的身体抱紧,在他耳边说道,「我好像从来没有答应过要你做我的手下。」
「因为,已经有琥珀了吗?」上官影月像是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低声问他。
「那不一样的。」他轻笑,用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嗅著他身上干净的气味,用很是温柔宠溺的口气说著。「琥珀现在在皇宫里暂时为皇兄做事,看来短时间内是不想回来了。不过这也对他比较的好。」
上官影月一阵沉默,戴在身上的那块也同样叫作影月的玉此时在他的腰间不断发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他感到有些难受。
他这么温柔的对待自己,就只是因为他是他看中的东西而已吗?
或许等到某天他有了其他想要的东西时,又会再对自己失去兴趣吧。
刚开始在听到唐炎慈可以治好落夜的时候,是抱著无所谓的心情选择相信他的。不管是杀人也好,被人玩弄也好,为了达到目的其中的一切都可以忍耐,他已经习惯忍耐了。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到了现在却一切都不同了。
在唐炎慈用薰香来使他晕睡,独自离开的那个早上,他突然发现自己是爱他的,想到这个人走了,可能再也看不到了,那时候心里的痛苦感觉,也在同时突然将他彻底吞没,几乎令他痛到无力承受。
该怎么办呢?他是真的爱著这个人,而且已经无可挽回了。
所以即使只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卫也好,可以保护著他,等到那一天他真的不再对自己感兴趣,可是起码他还是一个侍卫吧。
那就是他的……,关于一生的承诺。
「想什么呢?」看他发呆,唐炎慈不甘心被忽视,于是抱著他的手箍得更紧了些,「现在还在担心上官落夜吗?」
唐炎慈其实很清楚他现在想的并不是这个,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肯完全相信他。他虽然不肯说出来,可是他在想著什么总是很容易就被人看穿。
这个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