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走过去将他拉开,他发疯一般地挣扎著,最后疯狂地大笑了出来,表情也跟著扭曲了,「他死了……?死了!这么简单的就死了吗?我被他折磨了十年,他凭什么就可以死得这么轻松!……」
「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都结束了!不管是再深的仇恨也好。」唐炎慈说著。
上官落夜挣扎了许久也脱离不了琥珀的箍制,手中的尖刀终于掉在了地上,愤怒走过后,所有的茫然与痛苦紧接著疲惫不堪地涌了上来。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唐炎慈认真地看著他,缓慢的说道,「你现在已经亲手杀了他,却不代表心里的痛苦,就可以因此而停止。要结束这些痛苦只有依靠你自己去面对,就像你昨天夜里药瘾发作的时候,不是也靠著自己忍耐了下来吗?药瘾也好,仇恨也好,痛苦也好,走近地狱边缘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只要面对它了,终有一天你会淡忘掉一切的。」
「淡忘?」他神情地凄凉惨笑著,「把这些都忘的话,那我还剩下什么呢?」
从四岁开始就跟著上官影月四处逃亡,后来被安世清收容,也因此而开始了长达十年被凌虐的生活,他的一生都是由数不清的悲惨拼砌著。这些漫长的岁月里所有的痛苦,跟仇恨也全在这一刻崩溃了。
琥珀摇头叹了口气,一指点向他的睡穴,上官落夜立即靠在他身上晕睡过去。
「让他冷静一些吧。」他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唐炎慈抬著眉,似乎有些感兴趣。
「王爷不也是吗?」管出这么多闲事,这并不像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没办法,不完成约定影月不会跟我回京啊……」终于轻松了下来,唐炎慈慢慢向雪落山庄内走去,「那家伙已经来了吗?」
「二殿下早已经赶去石牢救人了,想必现在已经解决了。」
琥珀口里的二殿下,指是的唐炎慈的另一个哥哥,二皇子唐泽夕。自从新皇登基之后,他就离开圣京四处漂泊流浪,刚好唐炎慈从罗国回来之前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于是才派悄悄琥珀下山去找他。
「不是情况紧急的话,我实在不想找他帮忙。」唐炎慈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以那家伙的武功,现在天下间想必也再也找不到敌手了吧……,不过我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说到这里他又免不了一番长吁短叹,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让琥珀对他所说的不好的预感大为好奇。二皇子从小就跟著师傅离京学武,琥珀也很少有机会见到他,所以对他几乎不怎么了解。不过……,总觉得他们三兄弟虽然出生在帝王之家,却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感觉。就不知唐泽夕是怎么样的一个怪人了。
这么想著,又看到唐炎慈这种超出平常的紧张表情,琥珀也觉得一阵好奇,「王爷为什么会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那家伙……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唐炎慈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说,脚步又接著加快了不少,几乎是用力在往前跑著。
也不奇怪吧,琥珀跟在他的身后看著他急切的背影,心里觉得苦涩起来。毕竟他是那么地想要立即见到上官影月啊。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唐炎慈为了别人而直接表露出心里的想法,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担忧脆弱的样子。
突然之间在他眼前的那个背影,变得越来越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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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石牢内守著的数十个侍卫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只见一道紫色的身影电闪而过,他们就立即被敲晕倒了。
唐泽夕一路闯进来根本不用找路,长剑一挥,石牢的一道道铁门如切豆腐般地就被劈作好几段,一但看到里面没有要找的人,又立即转身闪向别的地方,所到地方无不被他拆成一片废墟,最终才看到那个绻缩在一起的少年,纯白的衣服被染得血迹斑斑。
听到有些响动,上官影月勉强抬起头,视线模糊间只见一个穿著紫色衣服的男子来到他的身旁,轻轻地将他扶起。
「你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传入耳中的是……好温柔的声音啊。
上官影月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看清楚了他的样子,线条柔和的圆脸,一双大眼睛明亮得清澈见底,那么温柔的笑容,带著阳光的味道将他融化,无比的耀眼绚烂。
「你……是谁?」他艰难地开口问著。眼前的这个人有种让人不由得想相信他的,他说没事了?那么也就是说,唐炎慈他们也安全了?是真的吗?
想到这里,他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只觉得身体一阵虚脱,所有的知觉跟力气,都在一瞬间从身体里被剥走。眼前一片黑暗,他慢慢靠在唐泽夕的身上,彻底晕迷了过去。
唐泽夕皱著眉将他抱起来往外走去,刚好看到匆忙跑著赶过来的唐炎慈,而那十来个守在石牢外的侍卫,还来不及弄懂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全被琥珀全摆平在地上搁著了。
「他怎么了?」唐炎慈一见到就急著落问,目光触及到上官影月满身是血的身体时,漆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危险的气息一闪而过。
「晕迷过去了,看来受了很重的伤。」唐泽夕唉了口气,然后看著他说,「那石牢中感觉非常寒冷,他恐怕冻坏了吧。」
「让我看看。」唐炎慈逼迫著让自己能够稍微冷静下来,他跟唐泽夕一起将上官影月放在地上,然后仔细检查他的伤口。
看到他这么伤痕累累的模样,几乎令唐炎慈感到崩溃。
淡淡的阳光照射著上官影月的身体,他的脸色跟嘴唇都显得可怕的苍白,看起来毫无血色。眼睛紧闭著,头发混和著血污粘湿在额角的皮肤上。
「情况到底怎么样?」看唐炎慈一直那么沉重的样子,唐泽夕忍不住问他。
「气息很微弱……」唐炎慈低著头紧紧握著上官影月的手,将他的手指缠紧在自己的手指之间,因为害怕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有些颤抖,「糟了,他的身体很冷。」
「那现在该怎么办?」连唐夕泽也可以感觉得出来,上官影月的呼吸明显已经越来越弱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绝对不会。」他低著头像是在喃喃自语,不断重复地说著,汗水从额角缓缓滴了下来,他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害怕过,害怕失去他,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令他险些无法承受。
唐炎慈伸手探向上官影月的胸口,他虚弱而缓慢的心跳在他的手心里震荡,唐炎慈觉得自己手足冰冷,连同心里也冰冷了起来。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动作也随著突然停顿了下来。
从上官影月胸口的衣服内掉出来一个小小的锦袋,他捡了起来,从里面拿出一块水滴状透明的玉握住,直到一种温暖的感觉开始在他的手中扩散,唐炎慈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
他本来就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而且一整晚都呆在那么冰冷的石牢里,还好他将这块玉带在身边,昨晚才能够为他勉强抵抗寒冷,要不然恐怕现在真的已经被冻死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真的失去他了。
还好……真的太好了。唐炎慈用手指轻轻抚著他脸上的轮廓,一次次地,感受著这种真实的存在感。他还在,还活著,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