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会,我保证不动你一根寒毛。”
“不成不成,我没理由自找麻烦。”
他的拒绝依旧没让她变脸,还是好脾气的堆着笑脸。
“好吧,既然你不肯,我只好让你被别人逮住送至武馆给我爹发落了。”她好整以暇的望天。“你接了绣球,就得娶我;你不娶我,我爹同样会宰了你。”
“宰……了我?”他艰涩的再咽口气。
“是啊,你戏弄了他的感情,他不把你剁成八大块喂狗吃才怪。”她说得轻轻松松。
“等、等等!我几时戏弄了他的感情?”他心惊地喊。
“还说没有?我爹可是一心盼着我嫁出去,才大费周章的办了这场绣球招婿,现下你若让他期待落空,嘿嘿,你猜得出自己的下场是怎样吧?”
“开什么玩笑!这杭州城都没王法吗?可以让你们如此草菅人命?”
“也对,但你晓不晓得何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活着比死更难受’这两句话的意义?”路寒袖的脸色由白至青。这女人的毒蝎心肠,已超乎他想象!
“如何?陪我演出戏,再让我当你的保镖,一个月后,你消失杭州城,我继续当我的秋家三小姐。”知道他已动摇,她用着温和慈蔼的口气说服他。
“……只是一个月?”他确实动摇了。
“是,就一个月,反正我只是想过过干瘾,可以吧?”
“不动我一根寒毛?”
“嗯,我用人格保证!”她信誓旦旦地举手。
虽然还是觉得事出唐突,一切远不在他预料之中,可如今骑虎难下,若得罪这难缠的丫头,也许他连这巷子都走不出去。
“这……好吧!”
“呵呵,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那好,我们走吧!”她干脆的甩头就走。
“走?走去哪?”
“这还用问吗?那当然是回武馆去跟我爹禀明这事喽!”她眉开眼笑地回首望他。
路寒袖不懂心头紊乱难解的窒息感从何而来,这丫头笑得愈多,他的眉头就皱得愈紧。
一个爱笑、爱耍狠的女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难测城府?
“秋鸿武馆”位于城北临郊处,创馆至今已有百年历史,传到秋桐溪手上已是第四代。眼见他年岁已高,两个儿子对武学毫无兴趣,反而是三丫头从孩童时期自愿学武,日积月累下来练就一身好武艺,令他委实头痛。
打自秋漾影十岁起,城内城外人人都晓得秋鸿武馆出了个女中豪杰,爱打抱不平、爱舞刀弄棍、爱出风头,惟独不爱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连安静待在房内对她而言都是种折磨。
为替她找个婆家,秋桐溪不晓得找了多少媒婆托亲,但往往对方一探听出秋漾影的“特殊才艺”后,全不约而同打了退堂鼓,任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媳妇除会拳打脚踢外,无才又无德。
就这样,晃眼间,秋漾影已是十八“高龄”,秋桐溪不得已只好替她办了这场“抛绣球招婿”的楼台会,哪里想得到绣球丢了、也被接住了,准女婿却趁他开心大笑时脚底抹油迅速偷跑,现下也不晓得有没有人找着这个家伙,急得他在厅堂上走来走去,心烦得很。
“爹,我看您别管大妹的事儿了,她这辈子若真嫁不出去,那也是命中注定,随便她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来个眼不见为净就是。”端坐在柚木椅上的秋随形,身形舒展,意态闲适地说道。“你说的倒轻松,女儿是我的,我能不管她吗?”兜了两圈回过头,秋桐溪没好气的反驳。
“话是没错啦,问题是管也管不住,能怎么办?架住她上花轿?再把她打昏强押进洞房?”耸耸肩,秋随形还是一脸悠哉样。“只不过,连接住绣球的新郎都跑掉了,想嫁也没个对象喽。”
“你、你……”
一瞪白眼,秋桐溪捣着胸气涌心头,鼻孔突然间撑大,嘴角隐隐抽搐。
“哈……哈啾……哈啾……”
动怒的下场就是连打七、八个喷嚏方才休止。
柳别音见状,急忙顺着他的背轻拍,一边斥责儿子。
“随形,你爹已经够恼的了,做什么还说这些话激他?”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在激他,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也许不动听,但全是实话。”
“爹都在打喷嚏了你还提!”始终在一旁执扇煽风的秋如风,蓦地用扇尖戳他脑袋瓜。“少说一句,没瞧见爹打完一轮在打第二轮了吗?”
“是是是,我闭嘴,我当哑巴。”秋随形慨叹地乖乖住口。
柳别音扶着丈夫在紫檀椅边坐下,再忙请婢女如如倒了杯茶给他润润喉。
“老爷,您别气了,随形说这些话也是无心。”
深吸口气,秋桐溪沮丧地摇着头猛叹气。
“我不是在气他,我是气漾影这丫头不争气,还有那个明明接到绣球又不认账的浑账东西!”
“唉,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怪漾漾不好,也难怪那位公子跑得恁般火急。”柳别音如此安慰自己。这会儿,一个喊声由外堂、中堂、内院,直接冲进了厅堂里。
“馆主!馆主!三小姐回来了!”大总管黄贺楼壮敦敦的身躯飞快随声响奔到秋桐溪的面前。“漾漾回来了?”柳别音一喜,正担心这丫头不晓得野到哪儿去。
“哼!”秋桐溪则一脸漠然的撇过脸。
“是的,而且她还带了今天楼台捡了绣球的那位姑爷一块回来呢!”拱着手,黄贺楼笑嘻嘻地禀报着。
“什么?”众人难以置信的同喊出声。
还来不及回神,秋漾影已经开开心心地跨过门槛,身后跟着一脸忸怩窘态的路寒袖。
“爹、娘,您瞧瞧女儿带了谁回来!”秋漾影声调轻快地抓过路寒袖,推到二老面前笑道。“瞧,是您未来的准女婿哦!”
秋桐溪与柳别音怔忡相觑了几眼,全然不知作何反应,再望向那个踌躇难安的少年郎,心底多半有了谱。
“如何?漾漾很了不起吧?这下你们便不用再担心我嫁不出去了。”她满脸骄傲自满地灿笑说着。
秋桐溪皱着眉、闷着气慢慢起身,再慢慢踱步到路寒袖身前。
“你自个儿说罢,是不是真不想娶我的女儿?”
路寒袖心下微惊,本以为他是要责难自己接了绣球又逃逸无踪的恶行。
“这……当、当然不是。”
“不是?那你干嘛跑?”他不以为然的拉高音调。
“因为事出突然,路某一时无法承受,所以便很不聪明的选择逃避。”
“是吗?所以你是真的想娶漾漾?”秋桐溪眯着眼逼近他脸孔,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他是否在撒谎。
“嘿,嘿嘿……”傻笑两声,他僵硬的大力点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干嘛接那绣球来着。”
“少来!我看你是被我女儿强押回来的吧?”
“爹!您说什么呀,人家可碰都没碰他一下,哪里强押他来着!”秋漾影娇嗔地嚷着。
“甭骗我,你明明不想嫁人,又怎可能把人带回来?你说,你骨子里又在打什么主意来着?”
眼见计划要被戳破,秋漾影朝着路寒袖猛使眼色,又对父亲嫣然一笑。
“爹,您说得对,女儿确实不想嫁人,不过这回情形不同,我对他一见倾心,他又接下了我的绣球,今生今世,我已下定决心非他不嫁了!”继又转向柳别音嚷道:“娘,别人或许不信女儿,但您一定会信吧?”
听着她满嘴恶心的肉麻话,路寒袖呆若木鸡,觉得脚底窜上一股凉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