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看来有些迷蒙与欣羡。“朋友……如果我也有个这样的朋友,那不知该有多好。”
“你没有朋友吗?”
“即使有,那也不是知心的。”他的笑又苦又涩。“像我这样的人,总是很难交到真正的好朋友,所以从小到大,我总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为什么?”问完突又想到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身世背景,而造成他始终交不到知心的好朋友。
看到她转为领悟的神情,他也省去了解释的必要。
“那么我们算是朋友了吗?”他深深注视她。
“朋友……”心脏小小地受到撞击。
“或者,你愿意让我代替你的朋友,以另一种身份带你去塔里岛?”每一个字句、每一个呼吸,他都是慎重而认真的,那灼热而深切的目光,似穿透了她的灵魂,撼摇了她的世界。
“我……”她在刹那间变得不知所措。“但我只是个很平凡的女人。”
“我喜欢你的平凡。”
“而且我很不像女人。”
“对我来说,你仍旧是个女人。”他的嘴角微勾,眼底透着揶揄的笑意。
“呃……是、是啊,因为你是男的,所以就算我再怎么男性化,你都会觉得我到底是个女人。”赶紧又塞了一块芋稞到嘴里,顾左右而言它地看着别处:“然后带出门时,人家会以为是一对兄弟走在街上。”
“我不担心他人的眼光。”
“是人都会担心,何况你还有个了不起的老爸。”她不以为然。
“但你该知道我父亲也很欣赏你。”
“是啊,欣赏我的拳脚功夫。”
他稍稍挪动身躯靠近她脸庞,一对深沉黝黑的双眸瞧得人心慌意乱。“你该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信心……”她咕哝着。“信心这东西我有,但只用在拳脚功夫上……啊!对了,”忽地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你刚刚对倪品萤说,如果我们半小时后没回你家,事情就会闹到警局里……”
“那是我一时情急想出的下下策,”耸动半边肩膀,他语带无奈地叹息。“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带走。”
她难以置信地将眼睛睁到最大。“你撒谎呀?”
“不需要这么意外吧?”
“为什么不?我还以为你是说真的,连我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口,她更没想到他的演技这么好。
“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倘若她还要执迷不悟下去,我只好把事情闹大,至于到最后会不会两败俱伤,我也不知道。”
深吁一口气,她把竹签咬在嘴里忖度了下。“看样子短期内她仍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我们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是啊!‘我们’都要有心理准备。”他淡笑地顺着话接腔,盈满柔情的眸光定定凝住她的面庞,手则撑住地板。他没办法再去隐藏心里对她的欣赏与钟情,也没办法再去等待她迟钝的回应。
一股莫名的热潮飞上脸颊,她拧着眉赶忙别开眼,另一只手急将吃到一半的乌龙面塞给他。“我吃不下了,换你吃。”
“好。”
“不,不对!”她在耍什么白痴?连忙又把保丽龙碗抢回。“我吃过的东西有我的口水,不能给你吃。”
“为什么不能?上回我不是已经吃了吗?”
“上回?”
“你忘了吗?”忍不住像个登徒子一样的贼笑起来。
啊!他是指吉野家那个双宝井里的牛肉……她蓦地忆起那一幕。
“呃……那是……”窘得继续脸红。
他在偷笑吗?她发觉他嘴边的笑意正疾速扩张。阳刚而英俊的一张面孔,如沐春风般散发着迷人的光采,教人一时移不开目光。
“喂喂,有、有什么好笑的?”她不甘心地叫。
没有回答,他仍在微笑,而且似有企图地逐渐逼近眼前。她像被石化般全身僵住,错愕着不知该不该后退。
他……他想要吻她吗?
无措地眨着眼睛,她懊恼着自己像个纯情小女生的行径,但一方面又无法控制心里那接踵而来的悸动与企盼。
怎么办?她……她要不要闭上眼睛呢?她紧张得一再自问。
直至他柔软的唇贴住她油腻腻的唇瓣,她的眼睛,还是睁得老大。
怎么地,他真的吻她了?
靠!没有搞错吧?在她吃了半包咸酥鸡、四块炸芋稞、两串鸡屁股、半碗乌龙面和半杯珍珠奶茶后,他竟然还想要亲她?
这五味杂陈的臭嘴巴,他怎么亲得下去?
毫无浪漫的吻,就在她瞪着眼以及乱七八糟的思维中结束,但他没有皱眉、没有被她吃了堆消夜后的臭嘴巴吓到,他仍是一派悠哉的笑。
更令她呆滞的是,他在这会儿伸出舌头舔去唇瓣上的食物渣儿,并且又趁势再轻啄她一下。
“你做什么?!”她恼羞成怒地往他的头“巴勒企”。
“亲自己的女朋友,很奇怪吗?”
“我……我……”
这一秒钟,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但显然她的心已经背叛了她的意志,用沉默承认了这个问题。
就栽下去了吧,反正,她很难再有更好的选择了。况且老是看着香草脸上洋溢着幸福美满,她也会希望有个人陪在身旁。(作者二注:由于生锈又硬邦邦的铁板床睡起来太不舒服,丁香草几度醒来翻来覆去,但终究因为太累又沉沉睡去,恍惚中总觉有人在耳边叽叽咕咕。)
他再度靠近,她闭了眼睛,让温柔的恋情席卷……
第八章
没有匆匆忙忙地冲去打卡,没有气喘吁吁地顶着一头乱发,没有气急败坏咒骂着骑车或者停车时遇到的烂事。
今天的童葭屿,像个脱胎换骨的“小女人”,神清气爽、笑靥迎人,踏着轻快步履,不疾不徐地走进员工休息室里,噙在嘴角的愉快笑意,始终没休止。
因为香草不在,所以她自作主张地挑了件麻花编织的无袖上衣,搭配直筒系长裤,腰间系着条咖啡色的编织皮带,没穿裙装一样流露端庄淑女气息,淡淡的彩板透着粉嫩的美丽,整个人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怎么地,男人婆今儿个被鬼东西附身了吗?要不怎会笑得如此毛骨悚然!
这种灿烂又发自内心的甜笑,跟平回应付客人时硬挤出的做作假笑差如天地。众家OL们一个个垮着下颚、抽着下眼角、鼻孔微撑、瞠大着眼,许久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大家早安……”
难得好心情地同每个人打招呼,却发觉每个人都停住手边补妆or早餐or梳头发的动作,然后一脸痴呆状。
“你们怎么了?”将帆布袋塞入书物柜里,童葭屿奇怪地看着她们。
“呃……没、没事!”连纾葶忙傻笑两声敷衍过去,扶正歪掉的粉饼持续往脖子搽上厚厚一层粉。
“这样。”她没想太多便转过身,锁好柜子便低哼着不成调的歌儿预备走出去。这可是她重获新生的目子,她要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天,不让任何忧烦恼事找上身。思及此,她又禁不住愉快地低笑起来,打开们离开休息室。
“呼,吓死人,我刚刚还误以为看到一个大美女哩,没想到竟是她。”郑雅琪惊魂甫定地拍胸。
“拜托喔!她也只不过是今天没什么男人样,不至于变美女吧?”连纾葶没好气地翻白眼。
“她虽然不漂亮,但认真打扮起来其实很有味道。”卢琴面不改色地吃着萝卜糕加蛋的早餐。
“看久了觉得顺眼吧。可是,你们会不会觉得她今天看起来特别不一样?”收起扁梳,郑雅琪煞有其事地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