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亭亭只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自己的震惊。
“是、是,我马上去。”边行礼边急忙冲了出去,混乱的脑子里只记得小姐竟然对她笑了!这、这果真没搞错?
两天后,藕香榭又来了昔日那位不速之客。
听到下人们议论纷纷有关于霍语珑的转变,汤应涵不信邪地硬是想当面探个究竟,看她是故意摆低身段让大家重新接纳她,还是真想改头换面当个好小姐!
嘿!绝对不可能,她绝对不相信霍语珑会好脾气地和一桌子下人吃饭,绝对、绝对不相信!
跨小桥,步小径,汤应涵已走进了一大片梅林中,眼尖地瞧见霍语珑正在拾拣着什么,于是快步过去。
“我说语珑妹子,咱们真是许久未见了呢!”娇柔的语调不怀好意地暗藏玄机,她笑盈盈地看着霍语珑慢慢站起,手上提着个竹篮,篮里有着凋落的梅花瓣,她挑了挑眉,觉得纳闷极了。
“你在干嘛?”
霍语珑淡淡地睨她一眼,往旁挪走几步。“我似乎没有请你来。”无论如何,她还是无法喜欢汤应涵。
了不得呢,我瞧你离开霍家的这些日子,还真瘦了好大一圈呢!”她话中有话地暗讽她以往有多么痴肿。
“是啊,很好的瘦身良方,倒是你,来霍家后胖了更大一圈,”三两拨千斤的轻松反驳。“是不是肚子有消息了?”
汤应涵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消息?哪来的消息来着?
“听说你和下人们一块吃饭,真有这事儿?”她不服输地继续假笑。
“如果你是想打探些什么来逞心头之快,我劝你还是回去,因为我放眼全府不想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二姨娘,另一个则是你!”
“不要忘了,你曾经有愧于我,我肯亲自来这跟你说话,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你会这么说我真的很意外,”霍语珑并不打算对她客气。“也很佩服你的勇气,为了陷害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跳下水。”
“你少胡说,我明明是被你推落的!”
“事实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我对于这种无聊琐事已不感兴趣,从今以后,咱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这是逐客令?”
霍语珑左张右望传唤着:“亭亭,亭亭?霜霜?还是翠翠?”
这会儿,亭亭闻言赶忙从屋里跑出来。“小姐什么事?”
“替我送客,要确定涵嫂子平安走过了石板桥,否则她要再落水一次,我又得被诬赖了。”
“是的,小姐。”亭亭强忍住想笑的念头,看着汤应涵那张恼羞成怒的胀紫脸孔,就觉得自个儿小姐还是有她的可爱之处。
“霍语珑,咱们走着瞧!”
“用不着瞧了,我是不会再胖回去的,至于你,可要想办法将多出来的肥肉除掉才行。”
“你……哼!”汤应涵自知口才赢不过她,只能盛怒着走人。
殊不知霍语珑在她走后并无得意的神情出现,也不觉得骂赢她心中会比较舒坦。
都是空的,输与赢,只是一时的快感,为什么要执着?为什么非得强悍才能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她伸手取下发髻上的紫柄簪子,不禁陷入沉思中。
在春寒料峭的春风里,在沾衣欲湿的春雨里,艳红的杏花处处盛开。
转眼间,已是回春乍暖的二月光景。
霍珊迟行在前往藕香榭的花廊下,一袭浅白色缎子裁成的上衣花裙,外搭浅灰色斗篷,并不格外引人注目。虽无惊人之貌,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股兰心蕙质的逼人气韵,也堪是霍府惟一搬得上台面的名门闺秀,拥有端静贤德、知晓礼仪的一介才女。
踏上两侧波光潋艳的石板桥,她闲适地望了望底下生气蓬勃的几条小鱼,不由得露出浅浅微笑,就和此刻曳洒而下的阳光一样温暖。
“姐姐,你准备好要出门了吗?”步进榭堂内,霍语珑早已穿好一身黑裳及暖裘等着她来。
“嗯,咱们走吧。”她轻轻点头,回以一个淡得不留痕迹的笑容。
府里的丫环下人们都说:这大小姐自从在外吃过苦,回府后就性格大变,不再事事刁钻挑剔找麻烦。
事实上,霍语珑很想告诉他们,她并非贪恋府里奢华的一切才回来,她是为了逃避不该有的情债。
如今,她与这个真心待她好的妹妹成了好朋友,遗憾的是,珊迟即将比她早一步先嫁人。
“珊迟,你害怕过自己嫁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吗?”坐在舒适宽敞的马车里,霍语珑却神情忧郁地问了这么句。
“对于婚姻大事,我没有太大的感觉,反正都是让爹娘们作主,我也干涉不了。”霍珊迟似乎并不担心,她是标准的逆来顺受,相信宿命的安排,若非生在富贵人家由着人主导一切,恐怕还不知何去何从。
“真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你的温驯,像你这样乖巧,才该是爹捧在手心里疼的宝贝女儿。”
“姐姐,你又来了,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把我捧得高高的?”霍珊迟很不习惯地拼命摇头。“我没你说得那么好,我只是尽我的本分。”
“不像我,既不是货真价实的霍家女儿,也未尽好本分,净做些有损门风的丢人事情……”
“哎呀,我们换个话题说吧,要不我的心脏会挨不住的。”霍珊迟急急阻止她再说下去。
须臾,霍语珑似想到一件事。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谢谢。”
“有吗?有什么事是你必须跟我道谢的吗?”她不解地问。
“那次我从马车上让人带走,爹那边却不知情,我想是你哀求你娘以及大家别说出去的吧?”
“这……”霍珊迟脸一红。“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不希望你回去的事再受到波折,这事娘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否则这事肯定又得让霍府闹翻天了。”
霍珊迟顿了顿,还是憋不住心底隐藏许久的话。“那个男人……是谁呀?”
“都过去的事还是别问吧。”霍语珑轻声道,语气却十分坚决。
这会儿,马车突地停下来,吹锣打鼓的喜庆队伍似乎正要打从前边经过,霍珊迟好奇地掀开格窗的帷幔探头看。
“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有人在办喜事,不知道是哪家大户?”
“噢。”
关于谁家娶妻、谁家嫁女的闲事,霍语珑并无特别的感觉,她只希望迎亲队伍快些过去,好让马车继续往前走。
只见霍珊迟却难得皱起了眉头,放下掀着帷幔的手,神情有些严肃。
“怎么了?”
“原来是方家花少。”
“方家花少?”霍语珑觉得“方”这个姓氏有些耳熟。
“是啊,据说是个花名远播的风流公子哥,处处拈花惹草,街上绕个两圈,见到的十个孩童里头,说不定就有两个是他的。”
“有这么夸张?”头一回听珊迟说着有此一刻薄的话,霍语珑倒觉新鲜。
“有没有这么夸张我不知道,但我想,会被人封上‘花少’这个冠名,应该就是个贪好女色之徒。”
“也对,就像我被冠上‘刁蛮千金’的称号,也不是空穴来风。”她赞同的点头附和。
“姐姐,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霍珊迟窘迫地变了脸色。
“自我解嘲没啥不好,至少,我已经平常心看待了。”话刚说完,脑中似掠过一个重要讯息。“啊……”
“怎么了?”
霍语珑的情绪顿时有些激动。“你刚刚说的,是姓方的大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