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当然还是坐在“贤淑温婉”的老婆面前,板着一张臭脸说:“你是个刚拆封的高级毛巾,离臭抹布还有段距离。”
邹娴这才消了一丁点的气,抬头瞄他一眼,一语双关地探问:“所以你不会说丢就丢,对不对?”
“没错。”他被惹毛了,不客气地提出警告,“但你若再拖拖拉拉,我连包装纸一齐扔!我最后一次问你,你为什么出入那种声色犬马的场所?”
“没有啊!”她猛吞口水。“朋友找我一起去的嘛!”
“什么样的朋友?在哪儿认识的?”
“在……是在插花那里认识的。”
“哦,是吗?那从今以后你休想去教插花了。”
邹娴苦了脸。“不是的,我记错了,不是插花时认识的,而是上健身房做三温暖时认识的。”
牟允中不相信,但还是顺着老婆的话问:“认识多久了?”
“嗯……”几乎一辈子了!但她还是不得不咬紧牙根,改口说:“才两个月而已。”
“哈!‘才’两个月而已!才两个月,她就能把你哄去那种场所,如果超过半年,改明儿个我是不是得上销金窟把你拖回家来?!”
“允中,你完全误会了。不是她带我去那里的!”
“你是个路痴,除了上市场买菜外,若没人带过一次路,根本到不了那儿。”
“我可以叫计程车。”
“是没错,不过她也可以先绕到这里来接你。所以别再找藉口替你的朋友掩饰罪行。
她结过婚没?”
“结了。”
“几岁了?”
“快四十五了。”
“什么?”牟允中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四十五岁的老太婆了,还这么风流!八成是死了老头的寡妇按捺不住寂寞。”
邹娴的口气忽地一粗,“你乱讲!她老公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哼!那准是‘供不应求’!”
邹娴狠狠地回瞪他一眼。“别乱猜,人家夫妻生活美满得不得了。”
“骗死人不偿命。生活美满,她会带你去那种场所鬼混?警察一来,就把你丢在那儿见死不救。”
“我要跟你说几次你才会懂!不是她,全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拜托她带我去的。
她因为有驾照,所以才没被留下来。而且对方的先生也在家里等,不能因为我的小事就引起人家的家庭纠纷吧!”
“你在替她找藉口!我要对方的电话号码,跟她丈夫检举她是如何带坏人家妻小。现在就给我,没有但是。”他的手伸得长长的。
“允中……现在都那么晚了,别吵人家。”她一脸坐立难安,双手摩挲了大腿的布料后,又不安地撑着额头。“不要逼我,好不好?我是真的有难言之隐。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有没有下次无所谓。”他无动于衷,铁了心肠地来回挑动五根手指,跟她催电话号码。“现在就写给我,否则,不是离婚就是合床睡。随你挑!”
她不要离婚!但是合床睡又让她紧张得发起抖来了。考虑良久,她才报出一个电话号码。
他坐近电话旁的沙发椅,拿起话筒就按下了键,趁着嘟声大响时,还回头问了句,“她怎么称呼?”
“嗯……”邹娴吞吞吐吐。
他口气一紧,“怎么称呼?”
“邹太太。”
正巧电话彼端有人拿起话筒,一个男人发出沙嘎的低音询问:“喂!找哪一位啊?”
“我找邹太太,麻烦你叫她听电话。”正冒着火的牟允中不顾礼貌地下着命令。
对方似乎对他的态度很不以为然,轻咳一声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对不起,内人睡得正熟,我是她先生,有什么话我来转达就行了。”
“那好,我告诉你,你太太她很没有规矩……”
“喀”地一声,电话线便被人切断了。
牟允中怒不可遏地仰头瞪着邹娴,拨开她放在切话钮的手,再次按了重拨键。
“允中!拜托你,别闹了!你挂上话筒,我马上一五一十地跟你说清楚。”她伸出双手要抓过电话线。
但他一把推开她。“来不及了!手走开……”
邹娴踉跄坐到沙发上,费力地喊着:“允中,他是我爸……”但已太迟了!
线路一通后,对方不等牟允中说话,就自动报了名。这次换了一个较年轻的声音。
“喂!我是邹怀鲁,找哪一位?”
牟允中闻声吓了好一大跳,一下子讲不出半句话。
“喂?喂?有人在那儿吗?”对方见仍没人应声,试探地问了句:“是为盼吗?怎么不说话呢?”
牟允中一听到妹妹的名字,当下深吸了口气,搞不懂情况地摔下话筒,身子一挪,就朝老婆那儿坐了过去。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干嘛给我你家的电话号码,害我差点就在这凌晨一点的时候,对着你爸吼出我的名字!好险后面那通是你老弟接的。”
“我不是要你别打这通电话吗?”
“你故意错报电话号码给我。”
“我没有!唉,事到如今,我只好跟你说清楚了。”邹娴豁出去了。“陪我去餐厅的人不是别人,是我二妈!”
牟允中倏地弹身而起,难以置信地对她的耳朵大叫:“你二妈?!”
邹娴首先塞住自己的耳朵,然后勉为其难地承认:“是,是我二妈。所以我才不要你打那通电话的嘛!你若跟爸乱扯,他一定会逼二妈说的,那样我干的好事就会被揭穿开来,以后我就没脸回娘家了。允中……求求你,不要破坏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说来说去,她顾忌的不是她父亲和继母的家庭问题,而是害怕破坏她在她父亲心中的乖乖女印象!
对于自己娶了一个有恋父情结的老婆,牟允中除了深感无奈外,更觉疲惫。
“允中……”
他闻声紧盯着局促不安的邹娴,裤管一拉,再次跌坐沙发上。他全身乏力地将头置于膝间。“说吧,我正洗耳恭听着。”
“允中,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因为我始终没办法扮演一个正常妻子的角色。虽然……虽然你最后……”
“虽然我最后还是强迫你就范。”他黯然地接口。
她倏地转头面对他,赶忙解释:“但我不怪你,真的,从来就没有过……嗯……也许刚发生时很想不开,但是没隔几天我就不生你的气了,因为最起码这是你应得的。”
“我应得的?”牟允中忽地仰头大笑了一声,为的是掩饰他心里的苦。“你在颁发热心服务奖吗?”
“不是的!这三年来,你对我照顾有加,下班后还特地赶回家教我做菜,平常忍受我的任性不提,还在你父母亲面前净说我的好话。允中,你的体贴与所作所为,我现在都牢记在心里,不敢再视为理所当然。”
“你岂止不敢,你简直是变本加厉!”他冷冷地讥讽她。
“我不是!”邹娴眉头深锁,一脸冤枉。“每当你心情不好时,我哪一次不是忍气吞声地退步?”
“我不要你装模作样的忍气吞声,我要大大吵一架,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像现在,我只要听你的解释,为何跑去那种餐厅?其他陈腔滥调,你可以省给下一任老公!”
邹娴仓皇地回身,猛地揪住他的手,“不要!我这就说,你不要发火嘛!我去那里不是真打算找男人的,只是想找一个男人练习调情罢了。”
“练习调情!这是什么歪理?”牟允中一脸要休克的表情,大手甩掉她的碰触,比了一下自己。“我的身体哪一部分的结构让你看不上眼的?你要学习调情技巧,来找我这个现成的老公练习不是更省钱吗?干嘛让别的男人摸来摸去的,吃你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