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随醒了……」
「嗯!」
感觉到自己被平放在大厅的长椅上,然后一阵清香飘了过来,月洛的脸出现在自己上方,两手不断地在自己身上动着,似乎在包扎伤口,他勉强扯动嘴角:「我有多少处伤?」
「连被星随打伤的背部,你整整有十五处伤口,其中五处被兵器所伤。」
「我从未这么狼狈过,也从未这么多伤口,此刻不用再淋雨,我才发觉身上冷如冰霜。」喃语着,在体内慢慢回温后,那身外的层层湿气便让宇文凌烈十分难受,他扯了扯璨冀的衣服示意他靠过来。
「怎么了?乖乖让月监国疗伤,你都战得皮开肉裂了,特别是大腿,根本是血肉模糊,你居然还撑得下去……」说到最后逸出了一丝哽咽,璨冀说不下去了,看到被月洛扯开的裤管下那被雨打湿后清晰得让人心颤的伤口,璨冀真恨不得替他受罪,这会是多疼啊!
「扶凌烈回内堂换身衣裳,然后用些温水把药丸化开,不然晚些他会更疼,也会受寒发热。」
料理好宇文凌烈的伤势,月洛回到了星随身边,做一个让他安心的手势,月洛望向远处,镇国公也正被安国公扯到小桥边疗伤,她默然看向寒星随,只见寒星随双唇紧抿,眼露怒光,衣衫下的掌头攥得死紧,那怒气张狂的表情让月洛大吃一惊,有多少年了,寒星随从没如此愤怒过。
「是谁伤了他的?」阴深深地发问道,寒星随只觉怒从心上起,当他睁眼,他看到宇文凌烈站在大厅边上,身上早已湿透的他脚下积的是一滩血水,还在不断滴落的同样颜色的雨水让人触目心惊,他到底伤了多少处,伤得多重,他竟有点怕了起来,怕到不敢去细看。
「是镇国公。」没有想到竟能看见情绪如此外露的寒星随,往日如霜如冰的淡漠全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烈火,这样的寒星随让人更为惊艳,元尚罄回答着寒星随的疑问,一边在心里如此赞叹。
「是么?」利目扫向闻说是伤害宇文凌烈的凶手,只见两位身份尊贵的皇公这时正窃窃私语,互通有无,一副视他们无物的姿态。
被人如此瞪望自有感觉,只是镇国公明白此时不是对这些在意之际,当务之急,是要抢到那把血剑!他一把扯住正在帮他疗伤的安国公,轻声地道了起来:「翡,宇文凌烈聚了『天雷』之力在血剑当中,据月洛所说,『天雷』只可凝聚两次,先前宇文凌烈已经用过一回了,如今你只要抢夺过来,铜人便能所向无敌!」
闻言安国公的双眼一亮,手也不由停顿了下,这才接着帮镇国公洒上自制的药粉,那药融入解开衣衫所露出的胸膛上,竟冒出缕缕青烟,只是片刻又被雨势打散,没有让月洛他们发现。
又料理了片刻,镇国公的伤势几乎全部上了药,安国公这才丢开已经空荡的药瓶,慢慢转过身来面对即使隔得如此之远也能感觉到那股怒气的寒星随。
「旭升……」怀念地轻轻唤着那个自婴孩怀上时便想好的名字,安国公——前世的『翡』慢慢一步步走了上前。
「娘亲大人,别来无恙!」
冷冷地招呼着,不理会元尚罄在听到他那声应答时的错愕表情,寒星随一把推开了他,也慢慢步上了前方,站在了与安国公相隔半尺的地方。
「你长大了,旭升。长得很像你爹,你可还记得你爹是何模样?」语气虽是询问,可安国公探手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慢慢在手中把玩。
寒星随还没答话,月洛已脸色一变,密语传音道:那块玉佩是我送予平王隽霖,而隽霖是你爹的转世。你定要想法探知这玉佩为何落到翡的手里。
闻言寒星随稍稍皱眉,而后对着安国公正色道:「爹早已归西百年,娘亲大人不必玩欲盖弥彰的把戏,有什么就直说吧,你该明白前世种种如昔日黄花,无法重来的。」
「是么?那你是不认我这个母亲了。」意料中事,只是在寒星随干脆地点头时,安国公还是不由感觉到了心被揪痛的感觉,「我这个娘你可以不认,只是隽霖,你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么?」
「他死于我何干!」
没有料到寒星随竟会如此绝情,安国公一时也不由语塞,抬眼看向月洛,只她紧皱娥眉双手交握,心里复又定了下来。
「他死确也与你无关,那我问另一人好了。碧!」
高声一叫,惹来月洛注目,迎上安国公那熟悉的挑衅目光,月洛真有仿如隔世之感,一晃眼,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这双眼睛了。
「翡,多年不见,过得可好!」
月洛自问这句说得异常诚恳,可惜仍旧让『翡』火冒三丈。
「若我说过得不好,你当如何?不管是前世或是今生,你无时无刻不在阻挡我,我又怎么能过得好?」咬牙切齿地说着,手上不由用劲把那块玉佩捏得死紧,却没想到这块玉佩异常坚硬,不管如何施力竟无法将其粉碎。
「那我无法。」摊摊手,月洛没有理会『翡』那歇斯底里的神态,她明白激怒『翡』远比让『翡』冷静好,盛怒中的人总会有些无法藏住的话要倾吐出来。
「废话少说,月洛,你可认识这玉佩?」把那龙形玉佩举高,安国公伴以一声轻笑,「你可别装傻,你再装下去,我可不保证这玉佩的主人会怎样!」
月洛看着安国公,幽幽叹了一声道:「你都把话说绝了,我又怎能装傻,只是你该明白,他是何人,你是断不会轻易伤害于他的,别拿他来说项。」
「他是谁,我倒真不晓得,你倒是说说,他会是谁?」把玉佩抛耍着,安国公慢慢绽开了笑脸,身上的气息为之一变,变得宁静温和,昔前的妒忌嘴脸全数淹没在面具之下,这时的他,是『安国公』。
没有想到安国公忽然变了个样,月洛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如若她面对的是『翡』,她懂得『翡』的弱处,能轻易击垮她,只是如今面前这人是如此的陌生,她竟不知道该拿出哪样手段来对待。
沉默了一会,月洛这才回答道:「你是安国公,那他自然是平王隽霖。你是『翡』,那他自然是『衡靖』。我说得可对?」
安国公听后不慌不忙,眼神望向月洛竟颇有赞许之意:「当年输那一仗我虽有不甘却也明白,你知我甚深,能赢我是绝非难事。如今看来,你仍旧是聪慧依旧,也难怪,活了百余年,也该成人精了。今日我来,以的是『安国公』身份,新皇登机已有数月,二皇子尚滞留在外不肯回宫也不肯称臣,我身为新帝国辅,自然要领二皇子回宫,免得遗下一个祸根;而平王隽霖身为国之栋梁却在京城结党营私,这样祸国的行为身为国辅的我又岂能容下,自然是要囚禁起来了。」
说得轻描淡写,听者可是字字千斤,月洛心里一沉:隽霖果真落到了他的手里,依他口气,隽霖是好是坏,竟听不出来,他可爱着衡靖,自己全无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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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虽然慌乱,可月洛不显半分,她朝寒星随点了点头,忽然又退了下去,迎上了扶着换过衣裳的宇文凌烈走进大厅的璨冀。
安国公倒也没有计较,他转头看回寒星随:「如今你可还说『与你何干』?我记得你并非如此绝情的孩子。就算你不为衡靖,你也该为碧想想。」这时的他倒成了一个关怀备至的长者模样,处处替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