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坚持要带寒公子来的。『杀死爷爷的凶犯』是谁,我并没有呈报朝廷,我只是上报了,有凶犯潜入元府行凶,请新皇查找凶手。如果皇上是幕后主谋,他定会知道他的手下移祸寒公子,只要他说出寒公子是凶手,我就能肯定,爷爷便是他指使杀的!」说得咬牙切齿,元尚罄略略提高了声调,「只是新皇一脸无辜,只答应尽快查探此案,同时也为了表彰爷爷为朝廷三代效力,于是派我做了这个有名无实的监检使!」
想到那时心里的忐忑,元尚罄悄叹了一声。短短两三月间,风云突变,在获准上朝并在朝上听封时,他当真是又恨又怕。怕新皇真是杀害自己爷爷的幕后主谋,又恨新皇不肯正视自己能力,把自己派遣到这偏远的边城来,如若不是寒星随说会陪同自己一齐前往,他又哪能如此甘心!只是……
看了看仍在玩弄锁链的寒星随,元尚罄有些不明白,为何他要自己到达边城后,到处宣称他是杀害爷爷的凶手呢?难道,只是为了引出那个『孟仓德』?
——待续——
特典——曾经沧海
别来春半,触日愁肠断。砌下落梅如血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随着吟咏之声慢慢褪去,忧伤的琴音嘎然而止,寒星随抬头望着落下的白梅,整整三载,花开了还谢,谢了还开,他虽不像诗中所说离恨恰如春草,可那悔恨确是更行更远还生。
站起身子拂去落花,抱着白玉琴慢慢一步步走回石屋,这三年来已磨尽了他全部的期盼,由日日守着宇文凌烈的床边到如今的花下抚琴,不变的只有看到沉眠中的睡颜的疼痛。
拿起梳子走进床边,撑起已躺卧三年的身子,让他半倚身上,细细梳起了那被自己精心呵护的长发。
曾听月洛说起,沉眠之人若露死相,必从发端延至全身,之后药石罔效,由凌烈躺下的那天,自己便每天为凌烈梳一次头发,从未疏忽过,也不敢疏忽。
这三年来,这头长发在自己打理下越显光泽,可惜主人沉睡,连带让头发也失了灵性,只沉沉地垂在自己掌下,任由自己把弄。
「凌烈,你要睡到何时?你可知你错过多少与我相聚的光阴,你念念不忘的朝朝暮暮早已到来,你却赌着性子不肯睁眼,你当初不愿与我许下『同生共死』的承诺,却又枉顾与我相守无多的遗恨,你这样,叫我该何去何从?」
亲吻了一下发端,寒星随抱紧在怀中毫无生气的躯体,即便是圣人,在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失望中,只怕也是会愤怒难当吧?何曾想过,自己竟也蕴藏着如此之深的情感,每一日的时光逝去,情爱便加深一分。
事到如今,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诱哄着宇文凌烈睁眼,心中早已立下伴他永生永世、永不言悔的承诺,或许他不醒来反倒利了自己,或许凌烈会这样沉睡下去,不老不死,在自己每次回头时,他都会在原处,伴着自己。
如此安慰着,寒星随把有些冰凉的躯体放进被中,细细捏好被角,不让宇文凌烈受到寒意半分,随后便走出房门向梅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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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灵千妤的祭日,失去了盅保护的自己,在恢复记忆后,再难压抑住积聚的情感,他会思念、他会悔恨、他会负疚、更会痛心。
灵千妤为他所作的一切一切他铭记于心,对宇文凌烈失去灵千妤的痛他感同身受,在如今宇文凌烈无能为力的境况下,自己理应该替他尽点孝心。
巧劲用铁犁把四周的泥土翻松了一下,把满是郁香的梅花瓣埋进土里,提来清水清洗墓碑,这样下来竟也耗了半日光阴。
寒星随望向即将日沉的天,随即走回石屋拿出水果祭品,一一摆放在坟前,又铺了块干净的油布在离坟边最近的梅树下,寒星随伫立在自己亲手所刻的墓碑前:「算来也有七、八年的光阴了,不知你在地府活得如意否?若能早日投胎,也盼你把前生事忘尽,背负前生记忆,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话虽是对着墓碑而讲,思绪却转到了那前生的爹,如今拥有两世记忆的男人身上。一年多前,他强行冲破梅林,请求自己说出月洛的下落,可惜的是,在三年前那一刻分手后,他就再也没与月洛有半分联络。
他不懂这两人之前发生了何事,他也不想追问,月洛既然躲他必有道理,更何况,月洛一旦下了决心,那会是比自己更为坚决,姑且不论其它,光『长生不老』这项,就足以让月洛躲他千年百载。
轻叹一记,回身向那敞开的窗子走去,轻跃进那温意满室的房间。
失了盅的控制的自己,果真是越来越没耐心,不过,想想也是,当年自己定格年岁时才刚过二十寿辰,月洛为防自己熬不住那年年如同一日的苦闷,也为了以后的清修静心,便花了一载光阴练出了盅给自己。也让自己还没来得及放肆,便收敛了性情,直到如今才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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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至床前,挑了一袭新衣替宇文凌烈换上,寒星随轻轻抱起这无力的身躯,便向梅林而去。
这三年间不想宇文凌烈整天窝在床上,他早已习惯了抱着那失去魂灵的躯体四处奔忙,至少这也算是一份参与。
把宇文凌烈放在油布上,寒星随与他双双倚进已不知有多大岁数的梅树根下,任由风吹起阵阵梅花,把自己与宇文凌烈淹没,那熏染入耳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张开外袍把宇文凌烈整个人收进怀中,寒星随慢慢沉浸在宇文凌烈的睡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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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月上梢头,枝影繁疏在风中摇摆不定,恍然间一条人影伫立坟前双手执拜,异样的虔诚。
好一会儿人影回首,目光随着层层枝叶下透出的轻微月色移向那被花瓣几乎深埋的两人,嘴角似笑非笑,脸颊确是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俯下身子,几近透明的手指轻触进宇文凌烈那稍露在外袍下的冰凉手指,一道柔和的光影闪过,随着接触的两指,另一条人影徐徐升了以来。
「好久不见了,烈儿!」
率先出现的人影轻轻唤着,语气是宠溺与……关切!
「……姨娘?」随后出现的人影晃悠了好一会,似乎才发觉自己被别的东西牵引着,定神望时,惊呼不由脱口而出。
「烈儿,你沉睡的太久了,可知苦了寒公子。」宇文凌烈的姨娘,那逝去早已七、八年的绝美女子,盈盈笑着,一如生前的温柔以对。
「……姨娘,我未曾想过会有一天能重见你,你过得……」宇文凌烈激动地冲向前,紧紧地抱住这个在他生命中占了很大份量的女子,若非她当初救治自己,自己绝无今日光景。
只是这该问的问候,却在看到透过灵千妤的身躯,慢慢飘落的梅花是住了嘴,他不假思索地想伸手去接住那片素白花瓣,可花瓣却不愿停驻他手,径自飘然落地。
「我……」宇文凌烈似在这里才发觉自身竟透着淡淡的光芒,在月色的照耀底下,显得虚无。
「你的灵魂沉睡已久。当日你所受的伤早被龙气治好,经这三年的龙气育化,你该是时候醒来了,你可知有人已苦等你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