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凝听不进去。“我的西画好过我的水墨画?你别以为你是摄影专家就有资格下这种断论。”
罗飞耸肩。“我是没资格,但在这个资本主义当道的社会,出钱买画的人就是有资格。”
“哼!一介商人懂什么画,还不是买回去装潢办公室走道。”李怀凝不高兴连罗飞也认同她的西画比水墨画好。更何况,她已多年不曾尝试西画了,她不确定能否抓回以往的水准。她把烦躁踢开,问罗飞,“下一站飞哪里?”
“大陆西安。”
“大陆西安!”李怀凝眼登时睁得雪亮。“难不成又跟那些考古老学究去刨死人骨头了?”
“不是。事实上是从那里出发,逐一探访几条古丝路。”
“古丝路!”李怀凝听到这三个字,目光马上转柔,一往情深地看着罗飞,“我手头上有一笔钱,不会造成你的负担。这……朋友能跟吗?”
“有钱当然谁都能……”罗飞侧头看了一脸谄媚的李怀凝,知道她已跟“古丝路”陷入情网,忙眯眼摇头,转口道:“唯独你不能,因为听说只限家眷跟随。”
“那就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好了。”
“我们上法院公证结婚不更好?”
“去你的!”李怀凝起身就要离去。
罗飞很快地扯住她的道袍将她拉回原座,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这样占你便宜,算我逾越了。你若想跟我去的话,我将今晚赴港的班机时间抄给你,你若订得到票的话,我们直接在机场碰头。我还有一群朋友没去探望,不会有时间再联络你,所以到与不到全看你了。”说完,他提着袋子,架上太阳眼镜后,摇着英姿魁梧的身子离开了早餐店。
李怀凝目送罗飞离去后,发痴地呆坐在那里冥想古丝路,等到她清醒过来,转头往对冲望去,才发现漆黑大车已离去,她收了报纸一手插进裤袋里掏钱。
古小月走了上来,两手揪着围裙,细声地说:”怀凝,我可不可以跟你谈一件事?”
“当然可以阿!”李怀凝将钱递给古小月,要她不用找了。“什么事?”
古小月比了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上周末街头的王妈妈受人委托……跟我提……嗯……”李怀凝爽快地替她接口,“提亲吗?”
“不尽然是。”
“既然不是提亲,那提什么?”
“提一个方案。”
“方案!”李怀凝双眉一耸,嗓门不由得随着好奇提高几音。“什么方案?”
古小月双眸巡了满室的食客一圈。“现下人多,我不方便说。”
李怀凝会意后,问:“那你觉得呢?”
“我……”古小月蓦然地脸红了,“我不知道。”
李林凝很直率地说:“不知道就别答应啊!”
“可是……”
李林凝看了手表一眼,“有可是,就表示你不确定,不确定的事当然不能说确定,我看你不如跟王太太说你要时间考虑。”
古小月点头,“喔,好。对方也说愿意给我一段时间考虑。”
“那就不要仓卒下决定。小月,我现在得赶去旅行社一趟。如果订到飞港的机票后,我有可能从今晚起就不在台湾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若有问题可以找我的房东小姐商量,我稍候会请人送一张支票来……先说好,我不是给你,是借你。
如果你有急用,将支票拿到银行兑现,若还不够的话,找我的房东小姐,她会乐意帮你。”
“喔,好。”古小月似乎放心了,对着李林凝的背影问:“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怀凝回头大喊一句,“大概一两个月后吧!我会寄明信片给你的。”
那一个下午,很不凑巧地,罗飞搭的那家航空公司已客满,李怀凝问了好几家旅行社也都因春假旅游旺季而要不到票,回到家,碰到那个有通天本领的妖婆赵燕丽后,忍不住发牢骚。“平常票都超卖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间跟我搬出那种原则大论。”
赵燕丽和李怀凝一见面就斗嘴是不争的事实,但她们之间若一方有难,而且月经指数又正常的话,还是会意气互通的。
“你的国民礼仪那么差,谁会理你这种拗客?”赵燕丽先损了李怀凝一顿后,一语不发地递出一张机票说:“算你今天走运。我朋友一直催我到香港看他一趟,但我知道此趟去了后,很难全身而退。”
“怎么,你有预感对方会对你下药啊?”
赵燕丽点头。“上次约会时他在我酒里动过手脚,我没点破,只推说有事得先走。这次会面他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让我全身而退。”
李怀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室友,“小赵,你这样把人家兜得团团转,便宜也不让人家沾一下,一见苗头不对,就打退堂鼓,这样吊男人胃口,总有一天会出事。”
“我没有要男人对我好啊!是他们主动追求我的,有什么办法?何况他们一个个都对外宣称跟我上过床了,既然如此,那就得付出一些代价。还有,如果你想在今夜飞到香港的话,你也得付出一些代价,那就是嘴巴放甜一点。”
李怀凝不接受威胁,“或者我可以跟以前你的那些痴心汉们通风报信,要他们某夜潜进你的闺床上报到,看看究竟是谁先替你开苞。”
赵燕丽挺胸叉腰地说:“你又在唬人了。”
“唬人?你是个老处女是不争的事实,我哪里唬人了?”李怀凝得意地问。
赵燕丽花容随之变色。“你……怎么知道的?”
李怀凝告诉赵燕丽,“你新年喝醉酒时告诉我的。”
“你!我明明是跟念香说的……”
“那是你以为。念香那天回家吃团圆饭,你把我当成她吐了好长一段的心事,你甚至将暗恋念香老爸的事都跟我说了。好了,放心,我不会把你的闺房秘辛抖出去的,只要你能帮我弄到一张赴港的机票就好。”
“李怀凝,有时候我真的想一手掐死你。”
“相信我,我不值得你这等美女去蹲大牢的。”
于是,赴港的机票就这么到手了。当天晚上,李怀凝在罗飞登机前找到了他,让他知道,她一个小时后在赤鳞角机场跟他碰头。
他高兴得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下亲她一下,她忍下甩他巴掌的冲动,只告诉他,“你皮痒埃我随身带了防色狼的喷雾器和瑞士刀,只要你在旅行期间做出超过拥吻的举动的话,我会不顾以往的情谊,让你见识妙用的。”
罗飞真心地道歉。“原谅我情不自禁。”
李怀凝搬出那套老话,“相信我,我不值得大摄影师这样情不自禁地冒险的。”
罗飞若有所思地对她说:“阿蒂蜜西雅,雪貂临死前,通常也不知道人类究竟图它们哪一点好。”
李怀凝跟他装蒜,顾左右而言他,“你打这样的比方,换我皮痒了。你该登机了,我们一个小时后见。”
骆旭坐在自己的皮椅里,接听由秘书转进来的电话。
“我是骆旭,哪位找?”
“嗯……我……我姓古……”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柔的嗓音。
骆旭搁下手边的事,往后仰靠在大椅上,放缓公式化的生硬口气,柔和地鼓励她开口。“是,古小姐请说。”
“你……我……我不确定,可不可以让我多考虑一些时间?”
基本上,一个女人肯考虑让他包,就表示她也有意思。骆旭笑颜一展,宽和地问:“一个礼拜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