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残留在颊畔的触感非但未退,隐隐约约的,自触及处慢慢扩大,烧得她满脸通红。
唯一庆幸的是有帷帽遮掩,不至于让他看见她红热的脸。
原君振好整以暇地只手托腮,懒懒地睐着车内缩着身子的姑娘。「我怎么?」
「没、没什么……」她不敢说。
唉,他人虽好,却视礼仪于无形,令她不知如何招架;虽知他是善意,但自小谨守男女分际的她,实在是承受不起。
他为什么这么爱逗她?傅惜容困惑极了。
「在妳的脚伤痊愈之前,别想我会让妳双脚落地。」
「咦?」
「总之,就是这样。」原君振自顾自道,出其不意抱她下车。
「原公子!」傅惜容又羞又恼,在他怀里扭动挣扎。「你这样不--」
「原君振,给我看招!哈呀--」不知从何方直扑两人而来的吆喝,吓得傅惜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该死!」原君振低咒,发现自从遇上傅惜容之后,这两个字就经常挂在嘴边,严重破坏他原大侠的英伟形象。「真是该死……」啊,又说了一次。
「啊畦!啊哒哒哒哒--」
傅惜容只觉眼前一花,帷帽滑落,一袭黑影迅疾晃过眼前。
下一刻钟,一道银光朝两人砍来。
原君振抱紧怀中娇躯,在仅几寸的微短距离移动身形,巧妙地躲过直劈而来的兵器。
磅啷!马车成了代罪羔羊,在巨响之下,一分为二。
「嘶--」受到惊吓的马人立嘶鸣。
「啊!」傅惜容怕得忘了男女分际,紧抱住原君振的颈子。
好、好可怕……
「嘿啊--」兵器划破半空的声响再起,由直转横,砍向原君振腰胁。
「该死的笨蛋!你没看见我怀里有人吗?」这混帐!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更该死!哈呀--」长戟在半空旋了个圆,再使一招横扫千军。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调戏良家妇女?」这白痴!原君振后退一步,对方的攻击再度落空。
「退得好!再看我一招气贯长虹,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君振肝火直往上冲,恨不得给对方一个痛快。
「抱紧我。」
耳畔忽袭来一阵热气,灼得傅惜容脸红心跳。「什么?」
等不到他更进一步的解说,她忽觉身子腾空,双臂自然地缠紧他的颈项,小脸惊恐地埋进他肩窝。
到底发生什么事?傅惜容吓得空白的脑袋只能装进这个疑问,完全不明白眼不是什么情况。
另一方面,原君振巧施轻功,抱着傅惜容蹬离地面数尺;旋即,以左脚为剑,右脚为盾,先挡开来人刺向他俩的戟尖,再出左脚轰向对方门面,赏他一记脚板大锅贴。
对方飞向惨遭分尸的马车,激飞的木片压上他倒地不起的身躯。
「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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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可怜呜呜呜呜……」
高安镇迎宾客栈某间厢房内,看似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张脸凄惨到看不出是啥样貌,双膝跪地,哭得好不伤心。
原君振坐在椅上,跷起二郎腿,一脸怒容,完全不把少年的悲戚放在眼里。
被搁置在床上、双腿并坐的傅惜容攒着眉头,不知该不该替这位少年求情。
一刻钟前,她与原君振遭人偷袭,出手的人,就是眼前跪地痛哭的少年。
原以为对方是坏人,但他哭得好可怜,方才被原君振一脚踢飞,整个身子还撞上毁坏的马车,之后又被原君振打得这么惨……
抽抽鼻子,傅惜容的同情心显然有泛滥成灾的迹象。
「不必同情他!」眼角瞥见床上的人儿蠢蠢欲动,原君振厉声道。
果不其然,床板方向响起的微弱声息,又归于平静。
「呜呜呜……你好坏呜呜……」跪在地上的少年断断续续地抽噎道:「你这死没良心的,也不想想你跟我是什么关系……还记不记得?以前同床共枕的时候,你压着我的袖子呼呼大睡,好心的我怕吵醒你,还用匕首割断衣袖呜呜呜……你我关系匪浅,没有你,哪来的我呜呜……你我是同生共死的--哎呀!」长篇大论终结于原大侠的一记飞踢。
少年登时化身壁饰挂在墙上,慢慢、慢慢滑落地面。
噢,好狠啊。巨石般的重击让少年连呻吟都没办法。
同床共枕?匕首?割断衣袖?
三句关键词串成「断袖之癖」四字的结论。
傅惜容猛地一晃,帷帽后的表情想来也是惊慌失措。「原、原公子,原来你……」
「停止妳脑袋里正在想的事情。」森冷杀气逼向少年,原君振咬牙道:「原小侠!限你一炷香的时间内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要不,五马分尸!」
少年猛地跳起。「四哥!你好狠的心,见色忘『弟』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不是人!」
闻言,傅惜容转向少年。
四哥?这少年是原公子的弟弟?她惊讶地定晴瞧着。
她很努力地看了,但实在无法从鼻青脸肿的少年脸上,找到一丝与原君振相似的地方,她连他的相貌都看不清。
原小侠急忙为自己的狼狈做出澄清:「妳千万不要以为我就长这样!这绝对不是我的真面目,我才没那么丑!」
说话间,他赶忙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白皙俊朗的真脸皮。
「咦?!」傅惜容又是一惊。「你、你有两张脸?!」
两张脸?「嘿,姊姊说话真有趣。不不不,小侠我有好几张脸哪,刚那张是拿来玩儿,不算数的。」
「啊?好几张?」少年的话令她一头雾水。「一个人只能有一张脸不是吗?」
「不不,这叫易容--」
「你还剩半炷香的时间。」不远处飘来森冷的警告,再加扳动指节的喀喀声响。
「别这样嘛,四哥。」原小侠嘿嘿一笑,煞有其事地朝傅惜容打躬作揖了一番,才道:「我姓原,名小侠,现年十五,家居重庆城东南百余里远的涪陵山境原家庄,家中排行第七,身长五尺六,上有高堂下无妻小,虽然名叫小侠,但我立志成为武林绝顶高手、中原第一大侠:坐在那头的,是我四哥……」
原来是兄弟啊……傅惜容低低舒了口气。
咦?为什么会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傅惜容按着心口,顿时茫然。
在她失神的片刻,原小侠又哇啦啦说了一长串--
「相信我,四哥虽然看起来像头熊,脾气不好,残忍暴躁,对自己的弟弟下手既狠又重;但他的的确确是个好人,只是不知怎的,姑娘家一看见他的凶就怕得逃到天边远,其实我四哥是面恶心善;相信小侠,小侠我是不会说谎的,姊姊喜欢我家四哥吗?那就别客气,只要妳说一声,小侠我绝对双手奉上,请姊姊妳笑纳--哎哟!」后脑勺挨了一记爆栗。
「四哥,我又说错什么了?」原小侠回头,泪眼汪汪地问。
「我是叫你介绍自己,不是要你掀我的底!」原君振狠瞪他。
「我是在介绍我自己啊。」好冤枉!「介绍之余,顺便帮你说说好话嘛。我是为你好耶,要不吓跑了这位姊姊怎么办?」原小侠责怪地瞟了他一眼。「难得有姑娘敢待在你身边耶!难得看见你那么好声好气对待一个姑娘哩!要不是跟踪七天、看了七天,我还真不敢相信那个柔声说话的男人就是四哥你耶!我说四哥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写『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来啦?」
「原、小、侠!」原君振闪电般迅速跳起,虎口撑张逼向他。
「哇--姊姊救我!」原小侠机灵地蹦上床,不怕丢脸地躲在傅惜容背后。
原君振迅影如飞的追逐自家小弟到床前,及时煞停。
「躲在人家姑娘背后,你要脸不要?」他吼。
「要脸就没命,我要命。」原小侠吐了吐舌。「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