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朕说他简直莫名其妙!”拓跋浚不高兴叱了句,“要不,便是有关窦姑娘的助夫流言是实在话,所以他也起了觊觎之心?”
“这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若真如此,年初有得到窦姑娘的机会时,辅国将军为什么还会拒绝这样的美事呢?我请求圣上给予将军一个前面解释的机会。”
拓跋浚想过,其实这事能发展到此也未尝不好,起码他不用再扳着拓跋仡邪的手臂,强迫他接受窦宪之女,于是他说:“这点朕会考虑。”
正巧此时,内侍入门禀告:“庐公太传求见。”
“不见!”拓跋浚斩钉截铁地说,“叫他有话等我回宫再说吧!”
“是!”内侍马上退下,照章办事。
拓跋浚正在气头上,庐公七早八早前来见他,无疑想落井下石,而此刻的他对窦惠又好奇得不得了,因此一等万忸于劲退下去后,便要宫女领他去探望窦惠。
一个小时后,拓跋浚发现宫女的话一点也没错,他匆忙返回自己的毡帐里,着实纳闷拓跋仡邪怎么会对一个满脸长了红疹的女人起了兴趣?
此时,内侍又禀告,“启奏皇上,庐公太传有要事求见。”
拓跋浚大皱其眉,思忖,那老头子急得这副德行!于是手一扬,说:“好吧,好吧,传他进来。”
不到片刻,庐太传双手拱在腹背微弓地碎步上前,朝皇上敬了一个大礼,“微臣参见皇上。”
“庐公快起来说话吧!何事这么急着说呢?”
“启禀皇上,微臣是特为辅国将军一事前来请命的。”
拓跋浚的眉疑窦地往上一扬,嘴皮一掀便懒懒地说:“喔,那家伙死有余辜,何须替他请命?朕直接烹杀他,算便宜了他,看来庐公这次是白跑一趟了。”
“皇上!辅国将军虽然骄纵成性,枉顾皇上的恩德干下了这样阳奉阴违之事,但是他毕竟有功于国事啊!”
“这朕心里有数,还请庐公有话直说。”拓跋浚倒想看这老家伙葫芦里卖了什么样的膏药。
“是!臣悉闻将军年少时,曾于落阳城东士宦人家担任仆役一职,那户高门主人凑巧姓窦。”
“姓窦?!洛阳城东?!莫非……”
“是的,皇上,臣与窦宪的长女窦媛确认过了,六年半前,的确有位姓拓跋的兄弟在窦府里担任职务,做不到一年半就离职从军去了。”
“你是说拓跋仡邪曾在窦宪家当杂役?!这事怎从没听人说过。”
“窦媛的长女也是因为昨天辅国将军去接窦惠姑娘时,才确认出来的,听说窦公当时甚至不顾礼节,还打算将女儿下嫁给那个仆工,所幸老天有眼,这事不知怎地就被耽搁下来了。”
“喔,有这么一段故事,所以窦宪之女和朕的天将军早八百年前就认识了!难怪他总是挑精捡肥,谁也看不上眼,原来是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呢!庐公,你说是不是?”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那就太好了!如此一来,窦惠该是心甘情愿地跟着将军走的,所谓郎有情、妹有意,这可不是一椿美事吗?想不到庐公也爱作媒,莫非你就是为这事来替将军请命的?”
“皇上……禀皇上……臣还有下文呢!”庐太传急着接口,“我认为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臣听说是窦惠姑娘拒绝下嫁在先,尔后才引起将军的怨恨,进而三番两次阻挠窦姑娘的婚事。”
“哦?有证据吗?”
“有的!臣这里有八位曾经追求窦惠姑娘的大夫的亲笔函,足以显示辅国将军的确私下运用职权,暗中送了不少金银及美女劝阻大夫们的意愿。”
拓跋浚忍不住消遣他,“看来庐公是有备而来了!来,将信递上,朕瞧瞧。”
庐太传忙递上传柬。
皇上很快地将信浏览过后,说:“将军实在不该花费这么多心血,只要他亲口说一句,朕难道会不点头吗?还有,若换作是朕的话,对付那种意志不坚的人,连金银、美女都省着送了。”说着他快速瞄了庐太传发颤的胡子一眼,“而且,这种抢婚勾当,朕的先祖也曾干过,又不算石破天惊的事,庐公,您说是不是?”
“是,是,皇上说的是,”庐太传见风转舵,忙附和,“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在将军的头上,毕竟那些人也的确接受了将军的提议,只是……不知皇上是否耳闻有关窦姑娘的传言呢?”
“那不就是你们争相为自己的儿子找个好媳妇的理由吗?”拓跋浚嘲弄地说。
“皇上!别人是不是打这种主意,微臣不得而知,但打从窦姑娘年幼时,微臣就非常中意窦惠姑娘了,不过现在提这些都没用,而是要就事论事,臣以为,拓跋
将军猖狂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今日他已忤逆圣上,圣上若再照原意将窦姑娘许给将军的话,无异助长他的气焰,且默认他的行为。”
拓跋浚不是白痴,岂会听不出庐太传的意思,“庐公的言下之意,是希望朕改变主意,将窦惠许给别人了?”
“臣只希望皇上能给人家一个公平的机会罢了,顺便试试窦姑娘是否真有用手疗伤的神奇力量,果真如流传所言,那么不仅是皇上的福祉,更是我朝兴荣的象征,这样不凡的奇女子,理当配皇上才是。”
拓跋浚沉默半晌,“朕也颇想见识她的能力,只是证明了又如何,朕并不真的想要她,又何必干那种打鱼惊鸳鸯的缺德事呢?”
“皇上,臣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说来听吧!”
庐太传马上趋前,“请皇上赐给拓跋将军一点伤吧!再命窦姑娘为他治疗,结果若是肯定,留不留窦姑娘是皇上的权力;结果若是否定话,窦姑娘毫无疑问是拓跋将军的人。”
“庐公是要朕放冷箭!”拓跋浚的声音硬了起来。
“皇上,比起您不忍见将军当众受审,这种小伤该是仁至义尽的了。”
拓跋浚笔直注视庐太传深沉的眼,久久才说:“我要小伤!而且只能射右大腿外侧,若弄砸了的话……”
“请皇上放心,微臣会办妥的。”
万忸于劲一路领着拓跋仡邪来到皇上豪华气派的狩猎帏帐前,大手撩起门帐,恭敬地往前一比。
“将军,请!”
拓跋仡邪微颔首,深吸了口气,举步跨入这个临时搭盖的龙廷,不等拓跋浚回身过来,便单膝着地,不卑不亢地说:“臣有罪,违逆皇上圣旨,特来领死。”
拓跋浚将厉目往拓跋仡邪的脑门一扫后,冷哼一声,不顾拓跋仡邪半伏在地,径自入座。
拓跋仡邪保持原姿,拓跋浚则是怒目大瞠,谁也不愿先开口,主臣之间弥漫一股紧绷的张力。
最后是拓跋浚借机发威,以手重捶一旁的木几,大喝:“拓跋仡邪!你好大胆子,愈来愈猖狂了,简直不把朕放在眼底!”
“回圣上,末将是把您放在心底。”
“是吗?”拓跋浚嘴一扯,冷嘲热讽,“就为了一个满脸红肿、全身发疹的汉家女,值得你如此卖命?”
“满脸红肿、全身发疹?!”拓跋仡邪闻言一愣,头不由分说地抬了起来。
“朕没准你抬头!再高一寸,朕让你脑袋搬家!”拓跋浚气急败坏地吼道。
拓跋仡邪忍下心中的怒气,再次垂下头解释,“末将愚味,不明圣上所指的汉家女为何人?”
“少跟朕打哈哈,今天咱们不把这笔帐算清楚的话,你甭想活着见明日的太阳,说,为何朕要你护窦宪之女来此,你却中途把人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