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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们不该这么‘铁齿’!毕竟将军从来没犯过戒啊!”

  “那是因为他犯戒的时候向来不用你宽衣伺候。”有性子较烈的人上前一把揪住了“黄口小儿”,一古脑地将赌输酒钱的怨气吼了出来,“又不是新兵刚入伍,欠扁!”

  “我……”小伙子被吓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突然一直,便倏地闭上嘴巴。

  大伙接收到不妙的眼神,才想回头探视,一阵不悦的声音便陡然响起,吓得他们当场立在原地,就连老油条拓跋质都认相地闭嘴。



  “吵什么?我只不过是要你们之中一人递一条布巾、一壶水袋给我罢了,又不是在组敢死队,会有这么难摆平吗?”拓跋仡邪臂环胸,双腿大开地站在他们身后。

  拓跋演首先转过头来,清喉咙打破沉默,“对不起,将军,我们站在上风处,所以没听到你的声音。”

  拓跋仡邪要笑不笑地闷哼一声,“演!你办得很有胆,但欠缺说服力,劝你下次没十分把握时,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拓跋演只好将头一低,紧张地欠一个身。

  年纪最轻的小伙子,抖着声音说:“将……军,我……这就去拿……”

  拓跋仡邪手一挥,不改冷面地拒绝,“不必!我人已站在这里了,自己拿就成,倒是你们,最好省点力气留着赶路,别跟菜市场里的三姑六婆一样。”



  严厉地扫瞪众人一圈,他转身朝自己的坐骑走去,从鞍袋里掏出布和水壶后,大步走回窦惠栖身的那棵树。

  在一种均匀的摇晃下,窦惠缓慢睁开了沉甸甸的眼皮,由于景物持续性的晃动,让她误以为自己仍处身在轿子里,她当下紧阖上眼,强忍作呕的感觉。

  低沉的嗓音夹着一点鼓励,适时在他耳际响起,“就快到了,忍耐一下。”

  这么清楚的声音,就像他贴在她耳垂说着悄悄话似的……她的眼倏地一睁,呕吐的感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悸!

  茫然呆坐好一阵子,她猛地将头往后仰,前额顶着他好几天没刮的下颔,直直望进那对躲进长睫毛下的黑眸,他的眸子被斜阳照得金光闪耀,比起稍早时,多了几分人情味。

  她不可置信地掩住嘴,眼底的吃惊与脸上的仓皇尽现无遗!

  大概是受到反应的刺激,拓跋仡邪马上换上肃穆的表情,“你被轿子颠晕了,吐得一轿子都是。”

  “是的,我真失礼……”窦惠小声地回了一句,满嘴的苦涩令她蹙起眉头。

  拓跋仡邪适时递上了水壶,“呐!喝点水,漱口润喉吧!”

  “谢谢!”窦惠依言接过水壶仰头喝了好几口,沉重的头才慢慢垂了下来,压低的目光只能盯着自己胸前敞开的衣襟,颈背的寒毛不觉悚然竖了起来。

  拓跋仡邪能感觉到她刻意将上身往前倾,似要避开与他的肌肤之亲,但是她的下半身却无可避免地紧贴着他的大腿,一路上,为了不让她落马,他腾出一只手紧揽着她,如今他的这只手也似乎成了一条丑陋的大蟒蛇。

  为了抚平她的疑虑,他慢条斯理的抽回搁在她腰上的手,接回水壶挂在鞍边,顺便解释,“你还中暑了!所以我不得不松开你的上襟,帮你散掉一些体温,但仅擦拭手臂和颈子的部位,我以个人的名誉向你担保,我的口风一向很紧,这件小意外绝不会影响你的闺名……”

  窦惠听着他冷淡的口气,伤心得不能自己,匆匆打断他,“喔!不需要的!”

  拓跋仡邪敏感地挺直了腰杆,嘲讽道:“说的也是!你向来不屑我这种出身低下的人,我的担保又算什么?”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

  但拓跋仡邪没多留辩解的机会给她,咄咄逼人地接口,“只是不需要我的担保,对不对?”

  窦惠咬唇直望向前方,让泪在眼眶里打转,黯然地顺从他的话,“对!我只是不需要你的担保。”

  拓跋仡邪重重地倒抽一口气,抓着缰绳的手一松一紧,试着以全身的力量克制自己,“也许这回你该需要的!想想我若火大起来,搞不好会要我的人故意走漏风声,那么你和庐道衡的婚事恐怕又得告吹。”

  窦惠的身子僵了,“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这不是真的,我爹没答应任何事!”

  “我恐怕你爹是答应了,而且就在路的尽头等着你了!要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大费周章地传旨,派我南下来护你?”

  “我爹人在山北?皇上甚至传旨给你?”窦惠木讷地问。

  “没错。”拓跋仡邪忍住了心里深处的悲恸,简短地应了她一句。

  窦惠不像他能力持镇定,整颗心慌了,“我爹……皇上……为什么要派你做这事?”

  整我!但拓跋仡邪不想扯出年初拒婚的事,一脸色难地说:“鬼才清楚!”

  窦惠被他硬生生地堵了一句,默不作声,她庆幸自己是背着他的,能偷偷的哭,但她好笨,连偷哭都装不来,细瘦的肩膀禁不住悲恸,随之剧烈地颤抖着,没多久,她发出了哽咽声,最后心碎地咳噎了起来。

  拓跋仡邪感觉有异,松开缰绳将她整个身子找旋过来,观察她的表情。

  她来回闪躲着他的目光,于是他双掌固定住她的小脸,霎时发现她的双颊早已一片湿濡,豆大的泪珠正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滚冒出来。

  他冲动地拥她入怀,但他受过伤的心警告他别多此一举。

  于是他佯装冷酷的问:“为什么哭?你该高兴才对!毕竟这回是皇上作的主,我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胆搅局了!你该高兴摆脱我的诅咒的,还是,你仍觉得对方配不上你?”

  “不是……”窦惠的心郁结,让她无力吐出半句话。

  “那这回我倒看走眼了!”拓跋仡邪语带不屑,“事实上,在众多向你父亲提过亲的人之中,论条件及品德,庐道衡是最差的一个三脚猫角色!”

  “我求求你!饶了我,别再说了!”

  “饶了你?!”拓跋仡邪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鼻子凑了上去,“那当年你为什么不先饶了我?我也曾这么委屈地求过你,但得到的是什么?”

  “我没办法!我那么做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大家好!”

  “为我好?!为大家好?!你还真是见鬼的伟大!”拓跋仡邪仰头狂笑一声,一双冰冷的唇贴在她的耳后,以一种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态诘问,“为什么你不自私一点?为什么你不对自己好一点?为什么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反而要去听乐企那个神棍的话!想想看,当年你必然是忍下心里的痛楚跟我斩断关系,好伟大,好值得令人歌诵的情操,不是吗?”

  窦惠将头撇了过去。

  拓跋仡邪硬将她的头挪回来,白森森的牙一咬,满面狰狞地说:“可惜!这种见风转舵的话美得太不真实了!我常揣测,要是我没打出一片天的话,你和你爹的态度究竟会恶劣到什么地步。”

  “求你停止……”

  “我不会停止的,还有别再对我说一个求字,想不想知道乐企求我原谅他怂恿你的下场?”

  “不!我……不要听……”窦惠抬手掩住耳朵。

  但拓跋仡邪强力扳开她的手,语带温柔的说:“你怎么可以不听呢?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精彩的一刻呢?他临终前求我原掠你,否则他死也不能瞑目,我没答应他,后来他气绝前一刻又改求我在他死后鞭打他的尸体,以惩罚代替原谅,这我也没答应他,他嗝屁时,我让他穿上最金碧辉煌的寿衣离去,但他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很讽刺是不是?他眼都瞎了,还有什么好瞑不瞑目的,所以……就算我现在想原谅你,也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错过原谅乐企的时机,岂可厚此薄彼地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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