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 阎月殇小声的响应。「我可以过去吗?」
他知道阎日愁为了苍昊踏入影星阁的事,狠狠地处罚过苍昊,所以他在心里认定苍昊一定开始讨厌他了。
毕竟是自己在半夜吹笛,才会吵醒苍昊,害他误入东厢。
「为什么不行?」苍昊不懂阎月殇在担心什么。「是庄主命令你别再跟我见面吗?」他想来想去只得出这个结论。
如果说阎日愁想让阎月殇与世隔绝,那么他对阎月殇下这种命令一点也不奇怪,而这也可以解释阎月殇近几日未曾出现的原因。
「不……」阎月殇小心翼翼的踏步向前,并摇头表示阎日愁没有禁止他与苍昊见面。
「我不敢找你,因为怕你生气。」他低下头,不敢面对苍昊的脸。「如果我那天没吹笛子,就不会害你挨打了……」
苍昊瞧著眼前的少年,突然觉得阎月殇这个名字和他真是适合。
因为他只在月亮高挂天空的夜晚出现。
和阎月殇同龄的阎日愁已是独当一面的庄主,但他却还像个孩子,竟然当著自己的面就哭得好不伤心,眼泪像是雨季常见的倾盆大雨一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我后来都不吹笛子了,这样就不会吵到你,也不会害不晓得这里不能进来的人被处罚。」阎月殇边揉眼睛边哭,还忙著向苍昊道歉。「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因为认定是自己的错,所以阎月殇只是一个劲儿地向苍昊说对不起,却没发现苍昊的脸上并无半分愠意。
「我没生气,你别哭了。」苍昊伸手抹去阎月殇的眼泪,但阎月殇却还是一直哭,最后他索性用衣袖去擦,希望能止住他的泪。
「真的吗?」阎月殇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望向苍昊。「我害你被二哥处罚,你也不生气?」
「庄主给过我机会,让我不用挨打,可是……」苍昊想起那天阎日愁说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伸出手轻抚阎月殇的脸颊,替他把眼泪抹去。
「我跟你约好了,有机会要说些外头的事情给你听,不是吗?」守信用,那是他做人处事的基本原则,再说,他也有些放心不下这个仅见过一次面的漂亮少年,他看起来像朵脆弱的小花,需要人家呵护。
「谢谢你。」阎月殇总算停止哭泣,听见苍昊为了守约而留下,他的心里只感到无限的欣慰。「啊……对了,这个是要给你的。」
阎月殇原本一直缩在背后的双手伸出来,他摊开掌心,一个小小的白瓷玉瓶就躺在手上。
「这个是?」苍昊伸手接过小瓶,纳闷地瞧著阎月殇。
「我一直想拿给你,但怕你不想见我,所以……」阎月殇困窘的低下头。「这个可以治外伤,不过现在给你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如果早些让人送过去给你就好了。」
「原来是伤药。」苍昊释怀地笑了。「不要紧,若是日后受了什么伤,就可以派上用场。」既然他是来当护卫的,难免会受点伤,所以阎月殇的药对他来说是种极其温柔的体贴。
「那还是派不上用场来得好,我不希望你受伤。」阎月殇的眼睛还泛著泪光,他带点忧心地望向苍昊,迸出低声。「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当护卫。」
所谓的护卫,就是要豁出自己的性命保护主人的安全。
但阎月殇并不希望苍昊去担任这么危险的工作,他宁可苍昊只是个打扫影星阁的仆役,这样一来,苍昊不但可以自由进出东厢院落陪他谈天,还不用镇日与危险为伴。
「没关系,我对自己的身手还算有点自信,更何况庄主身边的人那么多,又不只我一个,所以我不用太担心。」苍昊能够押镖多年全身而退,靠的自然是一身经年累月磨练的好功夫,虽然不也自夸一等一,倒也没有阎月殇担心的那般糟糕。
「我还是会担心嘛!」阎月殇一边叫嚷著一边伸手抱住苍昊,声调活像个撒娇的任性孩子。「我不要你死掉,也不要你受伤。」
说著、说著,他又哭了起来,瘦小的肩膀还微微颤抖著。
「我知道子,我会尽量注意自己安危的。」苍昊苦笑著将阎月殇抱住,轻轻拍著他的背,像在哄孩子似地柔声安慰他。
「不要就是不要!」温驯的阎月殇突然高声喊叫,双手在苍昊的身上缠得死紧。「我讨厌护卫、讨厌刀剑、讨厌杀人,这些统统都讨厌!」
「月殇?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并没有受伤,这里也没什么刀剑,你别担心。」苍昊没想到看来内向的阎月殇反应竟会如此强烈,他拉开阎月殇的双手,试著想让他镇定下来。
「我不要再有人死掉了。」阎月殇一边啜泣,一边含糊的说著。
「再……」苍昊纳闷地抹著阎月殇的泪水,他被阎月殇的话弄迷糊了。
不过,从这些话听起来,阎月殇似乎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而且可能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对类似的事情感到排斥。
「小时候,附近的山里有盗贼,他们跑到家里来,杀了好多人。」阎月殇用细细的声音诉说著过去的记忆,也解开了苍昊的疑惑。
只是,虽然这些都已事过境迁,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阎月殇还是会害怕得发抖。「护卫为了保护我们,死掉了……」
苍昊把阎月殇又搂回怀里,柔音安抚著。「好了,别再想了。」
不过听了阎月殇的话,苍昊反倒不难理解阎日愁的严格态度了,因为他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弟弟不再受害,才会将阎月殇管得滴水不漏。
「我没办法忘记,他们到处杀人,大家都在尖叫,满地都是血,他们还放火烧山庄……」阎月殇说著,忍不住皱紧眉头,脸色也跟著苍白起来,仿佛山贼现在就在他眼前烧杀掳掠一般,吓得他直发抖。「我好害怕,所以我不敢出去,也不也跟别人说话,我怕他们是山贼……」
「没事了,我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苍昊听完阎月殇的遭遇,只是将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在怀里。
原来清玉山庄曾经遭遇如此惨事,怪不得上上下下都是护卫,而且阎月殇也几乎足不出户,甚至是讨厌起鬲阳县来。
「我不想要苍昊当护卫,我不要你保护我。」阎月殇抓紧苍昊,神情严肃的看著他。「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要苍昊和我一起逃走。」
「逃走?」这个对苍昊而言几乎等于不负责任的话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低头看著一脸坚决的阎月殇,轻轻地吐出无声的叹息。
「月殇,我无法逃走,毕竟我的工作就是护卫你和庄主的安危。」苍昊抚著阎月殇的发丝,那股柔软的触感是如此地纤细而脆弱,著实令人心生怜惜,也让他更加想保护阎月殇。
对于苍昊的回答,阎月殇并不满意,他死命的摇头表示抗议。
「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会保护你,而且让我们两个都安全存活下来,你觉得这样可好?」苍昊说著又拍了拍阎月殇的背。
「不好!」阎月殇坚决反对。「我是主子,你要听我的话,我叫你跟我一起逃,你就要和我一起走。」
「月殇。」苍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阎月殇沟通了。
他虽然明白阎月殇是个孩子,无法用大人的态度来同他讲理,但阎月殇也不是个什么都说不通的幼儿,偏偏他又不懂得怎么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