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慕容堡主......是这个戏子勾引我......在江南时......我我们就认识了......还......还一起作乐过几次......想不到今日他又勾引我......」
慕容春申本来将信将疑,抿紧菱角分明的唇瓣,捏着拳头在两人以赤色的眼神在两人间来回扫视,但听黄文诚一口就道出了白翩然的身份来历,又见白翩然一听他提起江南的时候,双肩剧震了一下,立刻就信了七分,想起他原来早就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人,枉自己对他楚楚可怜的样子怜惜不已,登时怒从心起,愤然扬起右手,「啪!」的一声掴了他一个耳光.白翩然霎时瞪大眼,颤抖的右手抚上火辣辣的脸颊,张圆了艳丽的朱唇,不知所措地伸出左手想要抓住慕容春申的大手.慕容春申竖起眉头瞪着他泪湿的嫣然脸颊,再次拂开他柔弱的手腕,一字一语地丢下一句.「下贱的戏子!」
这一句恶毒的说话令白翩然的心如遭利箭所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慕容春申如覆上一层灼灼烈火的俊颜鹰目,心中的伤口比起刚才被黄文诚轻薄侮辱的时候更要痛上几分,『下贱的戏子!』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一矢中的地刺上了他心中最大的疙瘩,最自卑的出身,而且说这话的还是他全心全意负托终生的人,白翩然只觉自己的心胭被划出了一个大破洞,正流下汨汨的鲜血.但是,他仍然伸出手,发白的五指紧抓着慕容春申的手臂,因为他知道他必须要解释,绝对不可以被慕容春申误会.
「放开!」慕容春申的手粗暴地一挥,将白翩然整个人丢了在地上,在纤细的身体落地的同时,清悦的玉碎声响起,白翩然在头昏脑胀之间向下看去,惊见腰际的玉蝴蝶竟尔在一碰之下,裂成两半.
白翩然忙不迭伸手将裂成两半的玉蝴蝶拿在掌心,才拿起一块,就见慕容春申的右足一抬,在阴影笼罩之下,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只一会儿再次提起,另一块碎玉就已化成千万的玉碎.白翩然抓着手中的半块碎玉,也不管娇嫩的掌心被玉块的裂口划得出血,洁白的手腕血红一片,只死命地瞪着地上的碎片,那悲哀通红的眼睛,似乎正在见证一株情苗的死亡.
慕容春申看着石化了的白翩然的头顶,冷啍一声,随手抓起地上缩成一团的黄文诚脖子后的一团肥肉,用力向门外拋去,发出砰然巨响,接着一拂水蓝的袍,看也不看白翩然一眼,就踏着重重的步伐离开了.白翩然一时间忘记了心中的痛,伸长了手臂,在空中乱抓,却始终抓不住他的一片衣角,朱唇张开,手心掐着沙哑的喉头,偏偏发不出半个音节来,只有以空洞的眼神目送慕容春申高大挺拔的背影离去.眼看慕容春申的背影和黄文诚的惨叫越来越遥远,白翩然摇着头,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拖着蹒跚的脚步追逐,却被地上凌乱的杂物绊倒,倒在地上不停地摇晃着满头乌丝,看着空荡荡的门槛,喃喃地呓语.
「不......我没有......不要......不要丢下我.....我......」本来悦耳如铃声音现在凄厉地回响在混乱的寝室之中,语末更化成细长尖锐的哀鸣,如泣如怨的嗓音,眼前慕容春申决然而去的身影和他在江南时弃他而去的情程重叠起来,白翩然不由自主地怕得浑身发抖,疯狂的姿态入了刚捧了晚膳回来的小红眼中,吓得她拋下了手中的长方托盘,拉起长及地的襦裙,慌张地跑到白翩然身边.
「公子!」在她眼中向来温柔娴雅的白翩然突然如痴如狂地在地上哭闹起来,自然将她吓得不轻.
「你怎么哭了,公子......啊!手在流血......公子」小红本来只是焦急的声音在看到白翩然鲜红的手掌时化成了尖叫,娇悄的小脸皱成一团,浑圆的乌眸不知所措地左右张看.白翩然的脑海还停留在刚才慕容春申离去的一幕,根本就看不见她的存在,如雨的泪珠在空洞的眸子不断下滑,尖梢的柳眉蹙起,朱唇颤抖,平日的艳丽尽数化成凄楚.
「公子......公子,你别这样......」小红紧紧地搂抱着他,自己也急得哭了起来,那份真挚的温暖令白翩然稍稍回过神来,水盈盈的的丹凤眼留驻在与自己紧紧相贴的小红身上,也伸手搂着了她,彷如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一样,尽情地哭了起来.
跌坐在地上的白翩然回想起当日的事情,虽是事隔多年,亦不禁双目一红,此时一把虚弱而温暖的声音将他由回忆之中带回现实.「翩然,别想了......」
感激地看向床上的好友,白翩然撩起衣袖,拭去眼眶内的滚烫,笑道.
「没什么,我早忘得一乾二净了.」
白兰芳何尝看不出他的强颜欢笑,但是也不愿揭穿他的心伤,只得在心中叹气,是什么样的伤害可以在一个人的心中留上八年,慕容春申呀慕容春申,你真是何其幸运,又何其薄幸......
第八章
为薜瑞送药给白翩然之后,李慕成回到风云居的书房去,正想叩门,门内就传来一阵经过压抑的声音.
「安徽方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运盐车队会在半路中被截了下来?」
「是被当地的盐帮截下来的,盐货全都没了,贾总管受了点伤,运盐的兄弟亦死了大半......」
「盐帮?」慕容春申动听的声音兀地高昂起来,连门外的李慕成亦不禁惊奇,盐帮?这几年来不是早就被龙腾堡的势力打击得四分五裂了吗?
「确是盐帮!近半年来,盐帮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一个靠山,在安徽驻入了大批人马,贾总管一时措手不及......」
李慕成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门,不意外地看到一个风尘扑扑,身穿黑色衣束,方脸大耳的兄弟,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慕容春申彷佛看不见李慕成的步入,只是专注地听取地上的方脸男子的禀报,差不多半炷香时间,两人的交谈结束,接过他交上来的信笺后.慕容春申着他退下去休息,翻阅手中的信笺,抬起锐利的眼角瞄了李慕成一眼,不经意地问.「如何?」
「......?」李慕成愕然地张开厚唇,以为他指的是安徽之时,一时之间自然答不上来.慕容春申等得不耐烦,抬起头来,用精华内敛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又抿紧嘴,好不容易才问了一句.
「他如何了?」
李慕成的脑袋到此时才清醒过来,赶忙说.「薜神医看过了,是肺病,没什么事的.」
慕容春申听了,拿着账薄的手抖了一下,看着李慕成的眼睛倏然失去了所有温度.
「原来肺病也可以叫做没什么事吗?」由齿缝间迸裂出来的冷酷嗓音,传入李慕成耳中,带来一阵惶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看着慕容春申如覆薄冰的英俊脸孔,发起呆来.他本来已经方正朴实的脸庞此时看来更添了几分呆气,慕容春申看了更觉气闷,修长的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几下,心中实在疑惑当日他为什么会挑了这个粗枝大叶的家伙当自己的贴身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