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要接近他,可以,但一定得先经过他的考验,要让他明白确定,她爱的是「他」本身,而不是加诸在他身上的财富地位,或是他英俊的相貌跟高学历。一发现女人当他是饭票,成隽一定立刻分手,绝不恋栈。正因为他这么难搞定,所以至今三十一岁,仍是孤家寡人一名。
听过他论调的好友兼姊夫——高禹,曾经嗤笑他患有感情洁癖症。就算被误会他是偏执狂也罢,总之成隽就是坚持宁缺勿滥的原则,也不会因为寂寞,或者父母要求,随便屈就一名只贪求他三高条件的女人。
「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跟你认识——」
她没头没脑的解释只让成隽更加确定,又是个贪他外表的无知女。对于这种女性,不用浪费时间,就一个字——不!
只见他将手里的名片紧紧一揉,当着丁娜的面,抬手将纸团投进街上的垃圾箱。
他怎么可以……丁娜像被冻住似的,呆呆地瞪着垃圾箱看。
成隽瞧着她,脸上蓦地闪过冷酷的笑。
「这是我的回答。」说罢,他昂首阔步拐进巷子里,一下子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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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茫然若失的步伐回到工作地点,位在富锦街的「花艺制作所」。「花艺制作所」是一栋三层楼高、外表朴实的水泥建筑。而丁娜的工作,也非成隽以为的算命师,而是帮忙设计会场、橱窗等等的花艺设计师。
丁娜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办公座位上,下颚抵住桌面,瞪着满桌尚未扎完的蝴蝶结,她一脸颓靡地叹了口长气。
「唉……」
「干么,吃太饱啊?几公尺远就听到你在叹气!」
随着一声娇斥,一颗红西红柿形的针插同时砸到丁娜头上,丁娜捂着头顶哀叫一声,嘴嘟嘟地瞪着来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花艺制作所」的女老板,田晓吉,大家都叫她小吉。一七三公分、六十五公斤的体型实在有愧她的名字跟绰号,她整体看起来,完完全全感觉不出来究竟是哪一点「小」了。
小吉身上穿著和丁娜一式一样的白色旗袍,只是她个头高,白色旗袍绷在她身上,反而失去了旗袍特有的优雅飘逸感。一头粗粗硬硬黑发染金,被剪成一个俐落清爽的男生头,然后再加上她爽健沉稳的步伐,拔尖高昂的嗓门,阿莎力的性格,时常有顾客怀疑,小吉私底下是否是什么第三性酒吧之类的妈妈桑。
「小吉,跟你说过几百次,拿针插丢人的习惯要改!」
「噢!不能拿针插,不然下回改拿剑山,你看怎么样?」
所谓「剑山」,就是插花者用来固定花材的小工具,通常做成圆形,上面布满细针。开玩笑,拿剑山丢人,一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耶!
「你还敢这样看我」
小吉突然往桌面「啪」地一拍,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瞪着丁娜吼道。「我上午交代你扎的蝴蝶结你给我弄好了吗?还敢给我偷跑出去!好,工作没做完就偷跑出去也就算了,你进门来还敢跟我唉声叹气,啊,是觉得我工作派得太多你太辛苦,还是你哪里对我不满意啊?」
小吉就是这一张嘴坏,其实心底一点歹意也没。第一次见小吉发飙,丁娜多少也被吓得呆在原地,只是第二次,丁娜就知道要破解小吉的吼人神功,唯一方法就是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刚骂了那一堆,其实重点不过几个字,小吉是在问她 没事干么叹气?
「不是你的问题,也跟工作没有关系……我叹气,只是纯粹难过我被讨厌了而已。」
说着说着,丁娜心里再次浮现「那个人」将她名片一揉,随手丢进垃圾箱的画面。那一瞬间,丁娜还以为他揉碎的不是名片,而是她肉做的心,两行眼泪没预警地从眼眶落下。
她哭,不单单只是难过她名片被丢掉,其中更重要的因素,是他的「不愿意和她有连系」。
丁娜感觉得出来,「那个人」感觉不到他们之间有种「命运的交集」,也就是俗话说的,那种「百年修得共枕眠」的长远情分……
一见丁娜哭,小吉顿时手足无措。
「干么?嫌水库水太少想贡献一点眼泪啊!去去去,要哭去旁边哭,别贴在我身上,要不等一下连鼻涕都粘在我身上,恶心死了!」
小吉气咧咧地发了一会脾气,发现她还是一个劲哭个不停,最后也只能投降。
「什么事你说嘛,别光只会哭,都把我衣服弄湿了!」
丁娜睁着一双被泪水浸湿的褐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小吉。
「小吉,今天中午,我遇上『那个人』了。」
「那个人」,是丁娜对于未来另一半的简称。打从丁娜进来「花艺所」,便有不少男苍蝇蚊子会打着办活动的旗帜,想来亲近丁娜。但每回丁娜总会以一句「他不是我的那个人」,要小吉帮她推拒。
小吉问过她,「那个人」是什么?丁娜的解释是,所谓「那个人」,也就是命运之神早已用红线帮她牵定的,那个注定和她相遇,进而相恋的男人。
就像童话中亲吻白雪公主的白马王子,和织女一年一会的痴情牛郎,或者是和茱丽叶一块殉情的罗密欧,那样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时听完,小吉免不了大大地嘲笑了丁娜一番,不过不管小吉怎么冷嘲热讽,丁娜仍旧坚信,总有一天,一定会让她遇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瞧,今天不就真的让她遇见了!
事出突然,小吉忍不住伸手摸摸丁娜额头——「怪了,明明没发烧啊……」
「是真的啦!」丁娜拍开小吉的手,跺脚娇嗔。「我是真的遇上他了!可是,我觉得我好象哪里做错,他对我,好象没有我对他的那种感觉……」
丁娜将遇见成隽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小吉怎么听怎么不对。
「你发花痴啊!在对方什么都没有感觉的情况下,你跑去跟人家说什么缘不缘分,当然会被人家当成神经病!」
「所以我才难过啊!他明明就是『那个人』,为什么我感觉得到,他却感觉不到?」丁娜说完,嘴一瘪,哇地又哭了起来。「人家好不容易才遇上他的——」
啐!真是够了!
「闭嘴,光只会哭!」小吉力气大,随便伸手就捂住丁娜啜泣的嘴。「你脑子长来干么的,不会动脑筋想啊!这回被他跑掉,你不会守株待兔,每天都去那个劳什子的鬼小馆吃中饭,还有,你不是跟那家馆子老板关系不错,不会打电话去叫那老板帮你注意吗?」
「现在问题不只这样,重点是他怕我!我感觉得到,他对我印象不好……」
「也拜托你照一下镜子好不好!」说完,小吉三两步冲去拿了一面镜子回来,硬塞在丁娜手里。
「你老妈帮你生这张美脸是干么用的?去勾引他,想办法让他喜欢你嘛!这才应该是你遇上『那个人』的最终目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忘了,他讨厌我讨厌到丢掉我的名片……」
「笨吶!他揉掉一张,你不会再塞给他一张?国父革命第十一次才成功,你不过才被揉掉一张名片,就急着想打退堂鼓,原来你对你『那个人』的企图心,才这么一丁点啊?」
「当然不是。」丁娜一听,连忙吸吸鼻子,抹干脸上的眼泪。「好,我这就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