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咦,我说到哪里了?噢,我回来之后,伯利变得很乖,但他后来又闹自杀……我一直搞不懂这个小男孩,他似乎有着很多不同面。汤婆婆曾告诉我,伯利的父亲有精神耗弱的毛病,伯利似乎也得到遗传了。嗯,我看你大概累了,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聊。”为他盖好被子,将他交还给那两个身强体健的护理人员,缇莹信步地漫步在苍绿的菩提树林间。
远远地跑来的是伯利最心爱的那条牧羊犬,它以极快的速度往这个方向扑来,看到它这么有活力的样子,缇莹弯下腰地朝它伸出手,但长长的涎液拖垂胸口,两眼充满血丝的牧羊犬却不像平常般地坐在她面前,等着缇莹。
它像被驱使着般凌空一跃,即朝缇莹的头扑过来,硕宽的血盆大口一张,便死命地钳咬住缇莹的颈子,而后在缇莹失去重心而往后倒下去的同时,它更是直接践踏在缇莹身上,使劲儿地扭咬着,使缇莹的颈子狠快地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或许是因为缇莹的凄厉叫声,不只是那两位男看护,连社区口的警卫都闻声冲过来,起初所有的人见到缇莹和牧羊犬在地上翻滚时,都还以为她们是在玩耍,直到缇莹挣扎着满头血迹地想爬起来时,他人才感到不对劲儿,警卫抄起粗重的警棍,很快地将牧羊犬打退,但它仍虎视眈眈地盯着缇莹,不时咧嘴露出森白的利齿,发出恐怖的咆哮。
“这只狗疯了,快把它打死!并且请医生立刻过来。”刚跨出车门的福伯跟汤婆婆,一听到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描述着事发的经过,福伯马上当机立断地发出命令。
被扶回客厅坐着,提莹仍是惊瑰未定地让社区里常驻医生检查着伤口、包扎、打破伤风及狂犬病针剂,而后她在警卫和兽贤们制服那条狗时,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丁小姐,这只狗已经被喂了不少的迷幻药,而且我们发现它对你的气息特别敏感。”兽医说着将缇莹被撕破的一小块衣角故在拘鼻之前端,原已经被打了镇静剂而乖乖趴在那里的牧羊犬,立即凶狠十足地将布撕得粉碎,但它对其他人的衣物,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骇然地望着那条仍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牧羊犬,缇莹脸色惨白地望向其他人,“为什么?为什么?”
环视着沉默以对的其他人,缇莹双腿一软地昏过去。
心里的压力和这次被狗攻击的惊吓,层层相加之下,很快地将缇莹还未完全恢复的状态中再次地击垮,她这一病,来势汹汹且愈来愈严重。
“少奶奶,你好歹得吃点东西,我要厨房炖了点鸡汤,你趁热喝了吧!”将汤匙举到缇莹嘴边,汤婆婆满是皱纹的脸,在忧烦操劳之余,又多添了不少愁色。
“汤婆婆,我吃不下。福伯有没有浩云的消息?”
“没有,那些潜水专家都不肯做下去了,他们说你是在浪费钱跟时间,那条溪谷直到出海口,他们来来回回已经搜寻了几百遍了,都还找不到,二少爷……二少爷八成已经不知道飘到哪个海去了。”揩揩眼,汤婆婆吞吞吐吐地回答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缇莹日渐消瘦,她虽明知实情,却在二少爷的坚持下什么都不能说,汤婆婆是急在心里痛苦极了。
“汤婆婆,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或许我跟浩云终究是没有缘分的人,他曾告诉我,即使化为魂魄都要回到我身边……离车祸已经快八个月了,找不到他的尸骨,他也未来到我梦中……我们之间的缘分竟是如此的浅薄,汤婆婆,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躺在床上吃力地喘着气,缇莹缓缓地盯着天花板说道。
“少奶奶,什么事你说,你说,婆婆我正听着哪!”
“汤婆婆,扶我起来,我要到一个地方去……”
“少奶奶,你的身体……”
“快,我怕会来不及,在我死前,我一定要到那里去一趟。”带着不容反对的表情,缇莹坚持要坐在轮椅上,由汤婆婆推着她,来到那间被整理得很干净的房间,坐在轮椅上由敞开的门口望进去,缇莹看到满眼的灰。
“这里曾是浩云的天堂,是他逃避现实的避风港。”示意汤婆婆推着她进去,缇莹摸着每一件灰色的东西,突然心中一动,灰……灰……全部是灰色的世界……
猛然一震地抬起头,缇莹望向仍细心地擦拭着桌面灰尘的汤婆婆。没有,汤婆婆跟福伯从头开始,都不曾有过任何伤痛的表现,即使是如汤婆婆这么注重习俗,初一、十五都一大清早即盯着女佣们准备拜拜的人,却从来都没有提过为浩云做过法事……他们就这么平静地做着自己份内工作,一如浩云在的时候……
环顾着这被维持得如同它的主人随时会回来的房间,缇莹困惑地望着四面八方如温暖天鹅绂般包裹而来的灰色世界。不对,这其中必然存着什么我所不明了的理由,庞大的纪氏和筑梦山庄,何以在浩云失踪了这么久之后,还能运作得如此正常?为什么?我一定要找出答案,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什么?
因为有了目标,缇莹的身体在她强烈的意志力支撑之下,逐渐有好转的迹象,她不再说些丧气话,反而是更加沉默了,总是独自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浩云那间满布灰色的房间,专心地想着事情。面对汤婆婆和福伯刺探的口光,她只是一迳地以微笑带过。
“现在将手指屈一屈,唔,很好,纪先生,恭喜你了,这部分的重建愈后情况很好,至于你脸上的纱布,再过两、三天就可以拆除了。”将纱布和绷带都扔进垃圾桶,医生笑咪咪地对他面前的浩云说道。
“声音……”面无表情地弯弯手指,浩云发出阵沙哑的粗嗓音,得很仔细听才能听出他含糊不清的字句。
“声音只要慢慢的发音即可,老实说,纪先生,我真的很佩服你!植皮是件很辛苦又漫长的过程,我看过不少人因为熬不过去而选择自我解脱,但是你在伤得那么严重的情形下,还能熬过来,真是令人敬佩。”收拾着脖子上的听诊器,医生提起他的出诊箱,正准备走出去。
“我一直告诉我自己,绝不能放弃,因为有个人她并没有放弃我还活着的想法,为了她,我还不能死。”想起了还挂着自己戒指的缇莹,浩云忍不住地露出微笑,但自他脸上那僵硬的肌肉牵扯之后,变成副冷酷的面孔。
“你是指丁小姐吗?她的情况也还不错,就是虚弱了些,希望能早日喝到你们的喜酒。”医生边说着边走向门口,但随即他的出诊箱重重地坠地,整个人被打得飞了起来,跌撞到浩云床边。
“好啦,各位,游戏已经结束了。”丢里拿着把小小的制式点三八手枪,满不在乎地嚼着东西,全身都是野战迷彩装的伯利,得意洋洋地踱向浩云他们。
“孙少爷?你……你不是在英国念书吗,回来度假或是探望你叔叔吗?”虽然很不悦,但医生仍然和颜悦色,狼狈地挣扎着要爬起来。
“不要动,医生,虽然你从小就帮我看病,算是跟我没什么仇,但也没什么交情,你最好小心一点,因为子弹可没长眼睛,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拿着手枪比画着,伯利示意医生坐在椅子上,他拿起医生的听诊器,用来将他绑在椅上,“我的目标不是你,所以你最好乖乖的不要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