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钰自书案后站起身来,扬起一朵近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有什么事吗?」
小六子抬起头偷衬着主子,支支吾吾地禀告:「这个……颐亲王府的瑞棠贝勒在前 厅里候着,说要见您。」
「哦!」玄钰挑起一眉,略微沉吟,心思飞快地运转,这瑞棠贝勒八成是为了替妹 妹宝明格格讨公道而来的吧!
「请他到云涛阁花厅里坐坐吧,我不想让王爷看见他。」玄钰朝小六子吩咐。
「喳!」小六子领命后,随即踏出书房。
待小六子领着瑞棠进入花厅时,玄钰已坐在檀木雕花大椅中品茗。
「你下去吧!」他朝小六子一挥手。
顿时,花厅里只剩两个大男人对坐注视着,同样深沉的眼光显示两人皆各有所思。
「瑞棠贝勒登门拜访,不知所为何事?」玄钰首先打破沉默,神态闲适地问。
瑞棠微腿双眼,狭长的黑眸迅速掠过一抹微带敌意的诡谲星芒,「我想要知道,你 是否真要解除婚约。」
玄钰站起身来,徐缓而有力地回答:「这件事我已经向令尊颐亲王爷说得很清楚了 。」
「也就是说,你是执意要退婚褛?」瑞棠擒着一抹冷嘲的笑盯住他,「你真认为那 柳怜心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玄钰不悦地腿起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瑞棠露出森冷且恶意的嗤笑声,并不直接回答它的问题,反而迳自说道:「难道皇 上没给你忠告?还是你一意孤行、率性而为?」
玄钰冷冷睨了他一眼,「这不劳你费心,此事我已向皇上禀明,皇上是个明理之人 ,况且这桩婚事也非皇上所赐,你不必拿皇上来压我。」话里的火爆意味渐趋明显。
瑞棠倒也不怒,反而擒着笑脸。「我可是为你好啊!只怕你被那柳怜心利用了仍不 自知。」
玄钰登时怒张双眼,身形迅速欺近瑞棠,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我最讨厌拐弯抹角!」
冷凛威厉的气势让瑞棠不由得心下微微一惊。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你这样揪着我,教我如何说明白。」
玄钰眯紧双眼冷冷地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才放开他。「说吧!」
瑞棠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开始将自己早已想好的话一一说出——「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也曾深深迷恋柳怜心,在阿玛软禁我之前,我们二人确实情投意合、相恋至深。」
「你说谎!」玄钰陡地喝道,幽黑的眼迸射出阴鸳的眸光,教人不寒而栗。
瑞棠并不反驳,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条绣帕递给他,「这是她送给我的定情之物,试 问,这样露骨的表白,还不足以显示她对我的深情吗?」
玄钰接过绣帕,伟岸的身躯条地一凛,薄唇骤地氓成一直线。「说下去!」他寒着 声命令,论地位,他们虽同为贝勒,但他是当今皇上钟爱的亲侄子,气势和权位自然远胜过瑞棠,这点也正是瑞棠有所忌惮之处。
「其贾你也毋需太难过。」他假意地安慰。「直到昨日,我才明白原来我们俩都被她所利用、摆布。」
偷觑了一眼玄钰益见森冷阴沉的脸色,瑞棠心下顿感一阵畅意。「其实柳怜心的真 正身分足我阿玛的庶出之女,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初睛格格,她的额娘是个汉人女子 ,性关。
」
玄钰闻言,身形猛地一僵,初睛确实以关自姓,而她嘴里沦为侍妾、红颜薄命的娘会是颐亲王的侧室?蓦地,他想起十五岁那年初次造访颐亲王府,那个满脸泪痕、哀怨 愤怒的小女孩。
「唉!」瑞棠佯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甘心二娘抑郁而终,因此恨透了我阿玛和额娘,并且刻意接近我,让我对她倾心相恋。」
玄钰沉冷的黑眸凝视着远方,轻嗤一声:「她为何要这么做?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何 利用价值。」
他语里的讥讽令瑞棠的脸色顿时涨红,「那你就错了!她想藉由我对她的迷恋,让 颐亲王府蒙羞,造成兄妹相恋的丑闻。」说到这里,他不怀好意地诡笑数声,「可她没 想到我会被阿玛软禁,让她的计画落空。就在此时,她遇上了你,得知你是宝明的未婚 夫,便将目标转移向你,接下来的事你应该都很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她复仇计画里的一颗棋子?」他的声音冰冷得令人心生寒意 。
瑞棠虽然有些害怕,但事已至此,他也豁出去了。「试问,有什么能比得上让颐现 正府蒙受退婚的耻辱来得大?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舍弃宝明 ,这种羞辱对我阿玛、额娘及宝明是最残酷的报复呀!」
略微停顿一下,他又狠狠补上一刀,「而她,非但轻而易举地报了仇,还得到你非 她莫娶的承诺,稳坐未来礼亲王福晋的宝座,我实在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明。」
「你说完了吧?」玄钰冷冷地迸出一句话来,「若没其他的事,你请回吧!」
「你——」瑞棠错愕不解地盯着他,怎么会这样呢?他听完这一番话应该暴怒不已 才对呀!「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玄钰非但没有回应,反而大声唤道:「小六子,送客!」
瑞棠一脸怔愕,旋即狼狙地揪着他,「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奉劝你别为 美色所迷,当个冤大头还不自知,」他悻悻然地撂下最后几句话,然后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待瑞棠一走,玄钰原本擒笑的俊脸条地一沉,凝聚着一股阴霾、晦黠且暴烈的气息。黑眸如寒星般冷例,浑身怒气沸腾。
蓦地,他一掌拍向茶几,几案旋即应声四裂。好个关初晴!竟敢恶意玩弄他一片真情。
他在心中痛苦地怒吼着,他从不留如此宠爱过任何女人,而她竟以此回报!
很好!她要专宠,他给!但终此一生。她永远只是她的妾,他的骄傲不容许他蒙受一名女子的欺骗和耍弄。而这名女子还是他衷心所受。
缓缓地,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邪魅的笑痕,这一生她是逃不开他了,他要她用漫长的一生偿忖她欺耍他真心的代价!
夜幕低垂,月隐星稀,枫用小焰外点起数盏碧罗纱灯,照耀出一室的晕黄光初睛在小青的服侍下刚沐浴完毕,原本白晢的双颊因水气的关系,一片红云漫染,红艳艳地散 发着诱人的绝美风惰。
系上湖水绿肚兜,外加件罩衣,因已近就寝时刻,小青只帮她再罩上一袭淡紫烟,轻纱。
坐在梳妆镜前,她的长发一泻如瀑,任小青梳理一头乌黑灿亮的青丝。
忽地,案上烛火一闪,仿佛有阵轻风旋入,初睛只觉颈边一阵凉意,心里蓦地她乍惊乍喜,忙一回眸。只见玄钰已端坐于她身后的紫檀椅上,手执一壶酒正一震,抬起眼 ,正对上镂花铜镜里一双灿亮精锐的黑眸。
小青顺着她的视线也瞧见了玄钰,她赶忙放下梳子,笑脸盈盈地道:「贝勒爷什么 时候来的,要不要小青准备些小菜过来?」自从她知道玄钰为初睛赎身并解除自身的婚约后,她对玄钰已视同主人般敬重、爱戴。
「不必了,你下去歇息吧!」玄钰挥手示意。
「是。」小青福了福身子,随即转身走出枫月小焰。
房内骤地一片静寂,昏黄摇曳的烛光掩映着初睛曲线玲眬的娇躯,绝美的脸蛋泛着一层隐隐的光晕,如梦似幻,真有如不染烟尘的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