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忘了妳爹临终前对妳的嘱咐吗?他老人家希望妳嫁给我,让我好好的照顾妳!妳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该寻找妳吗?」
「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好听的话。」他要去杀她的举动,已完全粉碎她对贤源哥的信任。「你要我,无非是想得到罗教教主之位,好满足你的权力欲望。」
「就算是,那有什么不对?这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我也姓罗,淳意,妳可知道这十几年来,我经过多少事、承受多少苦楚?相信妳这个不问世事、养在深闺的小姐一定不知道吧?我们还是废话少说,妳究竟愿不愿意回来帮我?」
「我不能帮你。」梨依的身体开始颤抖不可抑制。她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但这样的贤源哥让她好失望。
她曾经亲眼看见那些无辜的人流着泪水,因为罗教而失去亲人、失去家园。尤其是近几年,罗教为了制造混乱,大肆发动剪辫、符咒等谣言,令百姓人心惶惶、睡不安宁。
「妳要拒绝?」罗贤源的脸色逐渐阴沉,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妳连爹的遗愿都不听?」
「就让我……自行在黄泉下向爹忏悔吧!」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过于寒冷还是对方的无情所致,她本该泪水充盈的眼睛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妳就那么想下黄泉见义父吗?」他愤怒一吼,黑眸深处隐隐燃着两簇怒火。「难道连我、连罗教妳也不再留恋?那个男人对妳而言真的这么重要,能让妳把一切都抛弃?」
「杀了我吧!」梨依的眸里逐渐清明。「如果这样可以解开你的不甘、妒忌和残暴,我愿意一死。」
瞬间,他沉默了。梨依如此坚决干脆的眼神,震慑住他。
淳意自小就是个不多话却懂事的女孩子,温和的个性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过去,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总是支持配合,从未拒绝反抗过他的任何决定,如今,她却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变了……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手心冰凉一片,等待接受自己命运的去向。
「妳太高估自己了,妳的命没那个价值,我也不屑得到。」
「你究竟想我怎么做才肯放手?」
良久,罗贤源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同于方才而是一种冷漠命令的语气。
「妳消失吧,在我面前,还有皇甫轩面前。」
梨依呆呆地望向他,竟也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她消失,一切便能回到原本的轨道,所有的纷争也能到此为止。
「好。」
看见罗贤源挥袖而去,她心里却只有皇甫轩。或许她无法再陪在他身边,但这样对身为四龙堡二当家、位高权重的他来说,亦无不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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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依回到别院,已届已时。
她想过去看看皇甫轩的伤势如何,但一想到自己是让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她不由得在他的寝室门外踌躇。过了一会儿,她刻意深呼吸,觉得自己已经平静多了,才开门进去。
「轩,你睡了吗?」她轻轻唤着,却发现他不在床上。还来不及回头,一个人影就罩了下来,她转头望去时,猛地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来到她的身后。
赤裸上身用布条包扎肩背的皇甫轩,苍白的脸正对着她,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乌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她。
「妳到哪里去了?」
他沙哑的声音让她一愣,不禁怔怔的望着他。
「我……我只是出去走走……」她不敢说去找罗贤源的事。
「我原本想出去找妳,但妳刚巧进来了。」皇甫轩将她搂进怀中,让她支撑他高大身躯的大半重量。「幸好妳回来……」
「你受了伤,流的血太多,伤口又末愈合,你不好好休息,找我做什么?万一弄得伤口裂开,又再度失血,那该怎么办?」
「我怕妳走掉。」受伤的他似乎特别脆弱。「我不要妳离开,陪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养伤。」
梨依只觉得身子麻了半边,愣愣地站着,脑子里不停地转着各种念头。
她模模糊糊的紧紧回拥着他,嘴里无意识的喃喃说:「你以为我愿意离开你吗?你以为我会愿意吗……」
「我知道,那就不要离开,一辈子待在我身边。」皇甫轩抓紧了她。
她不知道当他醒来后见不到她,他心中的恐惧有多大?
他很怕失去她,怕跟她的记忆原来只是一场美梦!所以就算身体如何痛楚,他也疯了似的想去找她回来,就是想证明她还存在于他的人生中,与他相守。
皇甫轩恳切的要求、刚才发生的危险,及梨依心里痛苦的决定,汇成一股莫名的压力,重重的覆盖在梨依的心头,所有的悲伤一下子涌上来。
假如轩知道她要走的决定,不知会有何反应?会好似刚才不顾身体受伤而去找她吗?不,这不是她要的,她不想轩因为她,延迟伤势的康复。
就让她陪他多一些日子吧?只要他大致复原,她一定会信守承诺,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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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梨依倚在窗前,望着楼前的参天大树,心情非常沉重,没办法像大树一样,不管人世间经历多少沧桑,依旧挺拔坚持。
能够多陪心爱的人一个月,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恩泽。她万分珍惜与他相处的最后时光,每一天总跟他形影不离,尽心尽力侍候照料他的伤势,但他以为这是她经历上回惊心动魄的事,才会如此紧张。
她也曾经幻想和心上人永远相知相守,然而幻想终归是幻想而已,永远也没有成真的一天。她不要因她一人的幸福,而连累其他人。
她静静的立在床边,细细地看着皇甫轩,看他浓黑的眉、坚毅的眼,他睡得香甜,什么都不知道。
她贪婪地看着他,拚命想要记住他的样貌,彷佛这次看过后,便要再等上百年才能再次相遇一样。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她暗暗发誓,然后将一封信放在皇甫轩的枕边,带着小包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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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依?」皇甫轩醒来后,发现她不在身边,便坐起身来,发现原该是她躺着的位置,放了一封信,上面署名要给他。
他的心沉了一下,拿着信良久,才敢打开信仔细阅读。
轩君亲启: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请君莫复苦探看。
梨依绝笔
看完这首意思明白的改写唐诗,皇甫轩愕得连自己的眼眶何时让泪水沾湿也不知道。
既然相见是难得,分离的滋味更不好受,为何她还要做出这种使两人怅然的傻事?
相思如蚕吐丝,至死方休;伤心泪亦如蜡炬,成灰始尽。难道她以为,就只有她一人会这样?他呢?他就不会相思、伤心、憔悴?
梨依甚至要他不要再苦寻她?实在好狠心,她怎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如此无情?她不是说过会陪他一辈子吗?
他狠狠地用手拭去眼泪,他有多久没哭过了,十年、二十年,或许更久。而梨依竟然轻易使他破例!不,他不能哭、不能软弱,他要变强、变得更强,保护他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