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再听下去,“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她悲从中来,觉得委屈、酸楚、激愤,再也压不住使全身抖动的悲泣,眼泪如决堤般扑簌簌而下。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拜托你别再哭了。”
多么荒谬啊!他从何时起变得这么体贴有良心,老婆的眼泪居然归他负责?但是,看她两颊满是泪痕,哭声渐渐变成无声的哽咽,他的心里也跟著一片紊乱。
“你没有妹妹,还有老公啊!”这真不公平,为什么他要先向她示爱?李飞凡听见自己柔声的说:“反正你已经嫁给我了,我们才是一家人。别难过了,立莲,我发誓我会爱你的。”
她屏住气问:“你是同情我吗?”她的太阳穴一阵悸痛,身体晃动了一下。
他抱著她,闻到她的发香,感受她身体的热度。
“你是我太太,我爱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怀疑的?”他真诚的深深凝视著她,目光缱眷,露出谜样的笑容。“我很善于评断人的性格,包括你的,所以对于我们两人的未来,我有信心。”他故意用轻快的语气往下说:“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好,免得我老是担心你会无意间又受周冰瑶伤害而不自知!”
“你早就知道了?”她歪过头,疑惑的看著他。
“我请人调查,为的就是查明这件事的真相。”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然后看你痛哭流涕吗?”他淡淡一笑,好像能猜透她的心思般说:“命运有时是难以接受的,但老天自有她的安排,只要你把心定下来,前瞻自己灿烂的未来,你就会快乐。”
她勉强一笑。“结婚以来,我一直都很快乐。”然后,她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可是,没想到冰瑶——我真的很痛心!”
“我懂。”他拥著她安抚著。
“飞凡!”她牵动一下嘴唇,泪光迷蒙地望著丈夫,他身上有一种沉静的力量使她愿意信任他。“我没事了,你回去上班吧!”
“你确定你没事?”
“有事我会喊李嫂。”
李飞凡点点头,出去交代李嫂一声后,便回公司上班。
段立莲为了使自己平静,躺在床上,两手很自然的抚摸著大肚子,混乱思绪却再度交战著。伤心过后,脑海中响起了愤怒的嗡嗡声,感觉神经快要被人撕裂了,濒临无法忍受的边缘。
她鄙视自己,竟然那么容易遭人算计!
怎么她从来都没有看穿周冰瑶那张笑意盎然的脸上竟嵌著一对冰冷的眼睛,时时研究她的生活作息与反应?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半饮泣的自问。
周冰瑶一直在愚弄她——这个想法反倒使段立莲坚强起来。
她知道,她们姊妹俩是不可能和好如初了,因为阴影永远存在。
想到这儿,她万分心痛,胃里彷佛被一块巨石压著,使她愈坠愈深。唯一的妹妹呀!她感觉眼泪又要溢出,她咬住嘴唇强忍著。腹中的胎儿彷佛也感应到母亲百感交集的情绪,猛烈地踢动著,整个肚子开始收缩、阵痛。
“别、别——太早了。”
她深呼吸,强迫自已去想快乐的事。
刚才李飞凡劝说她的声音带著仁慈关切,他是心疼她的,这一点使她深为感动,心里也不再那么无助、愤慨,因为有他爱著她!这是他亲口说的,他爱她。
而她呢?为何她无法说出她也爱他?莫非她心里仍眷念著陈思阳?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自从妈祖庙一别,她对陈思阳的感情已变得极淡,几乎形同陌路。
她遗憾陈思阳的爱不够深,痛心他今日的朝奏暮楚。爱情路上岂有一帆风顺的?一遇到明显的障碍,他便退缩、逃避,不曾作顽强的抵抗,只想懦弱的转换跑道。
“难道我过去看错了陈思阳?”段立莲清秀的眉毛微拢在一起。“不,我相信他本性善良,只是禁不起考验。”
人的性格左右了命运,能单纯的责怪造化弄人吗?
段立莲回想过去八个月来的生活变化,当真点滴在心头。因为她与李飞凡不是因热恋而结婚,所以,她并不像一般新娘对未来充满了懂憬和希望,只能说是随遇而安。结果,他们居然相处愉快,每天都能一起轻松的聊天,彼此都能注意到对方眼中洋溢的神采。
李飞凡尤其爱看著她笑,梨窝醉人。然而,这就是爱了吗?这份爱足以维系一生吗?
这晚,段立莲的肚子时时感到阵痛,到了半夜,当另一阵疼痛再度撕裂她,她呻吟著,喘息不己,李飞凡连忙将她送往医院,提前产下一女。
段立莲的心像一池被搅混的泉水,连她自己也看不清它的底。
当她与腹里的胎儿拔河时,疼得死去活来,脑中闪现的竟是她早已忘怀的签诗上的一句“君子小人相会合”,当初她不懂,现在懂了。
接下来那一句是什么?对了,“万事清吉莫烦恼”——
“哇——哇——”孩子坠地了,段立莲感到无比的轻松、安适,彷佛已脱胎换骨了般,不多时,她便昏沉的睡去。
醒来时,她已在病房里,耳边响起大哥大的哔哔声,然后是李飞凡得意的声音,“对,平安生下来了,是个漂亮的女儿——嘿嘿!将来肯定可以代表国家去竞选世界小姐。”
段立莲睁开眼睛,觉得这个“新手”父亲也太大言不惭了,不过,他引以为傲的样子仍令她欣慰。
李飞凡收了线,冲著她一笑。“你醒了,肚了还痛吗?”
“好多了。”她的脑袋并没有完全迷糊。“小孩要不要紧?”
“很健康、很漂亮,像你。”他吻了她。“我爱你,老婆。”他的吻轻而柔,似乎怕捏碎了她,隐含了许多深沉的爱。
“我也爱你,老公。”她忘情地回吻他。她看清楚了,这才是她盼了一辈子的感情,一个勇于奉献,并且承担一切的男子。
“噢!立莲。”李飞凡快乐得一塌糊涂,整张脸都发亮了。
“飞凡。”她开始用心地呼唤他的名字,教他的心陷落在她的情网里。
虽然因为周冰瑶和尤珞珞的毒计,她失去了与她两情相悦的陈思阳,但上苍并未因此遗弃她,反而赐与她一椿更美满的姻缘。
接下来三天,探访的人络绎不绝,当陈采萦陪伴邱红叶来医院时,或许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心情,李飞凡已经可以很自然的跟母亲打招呼,见到旧情人也没有尴尬的感觉,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邱红叶邀他至楼下咖啡座喝一杯咖啡,李飞凡没有拒绝。
此时,病房里只剩下段立莲和陈采萦。
“你有话要说?”段立莲出言询问。
“被你看穿了?”陈采萦微笑,彷佛下了决心似的说:“思阳正闹著要和冰瑶离婚,叔叔婶婶很头痛呢!”
段立莲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好歹姊妹一场啊!
“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双方各退一步吗?”她直言不讳的说。
陈采萦无奈的摊摊手。“大家也都这么劝他们,总不能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爸爸或没了妈妈,这太残忍,也不太公平了。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怀他呢?他们都是成年人,不会避孕吗?真是的。”
“或许是夫妻俩又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