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命运之神开始站在她这边了,什么都可以安排,唯独一个惨遭歹徒轮暴的女人出现在急诊室里没法子安排。这是天意!老天有意成全她周冰瑶的恋情。她相信!
“女人碰上这种事最可怜了!”周冰瑶故作天真的说,看见段立莲的脸色煞白,更是趁胜追击。“不知道她有没有丈夫或男朋友?她的丈夫会体谅她吗?要是还没结婚,我敢说她这辈子都不敢嫁人了。”
女人有时比男人还残酷,特别是在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时候。
午后的阳光温暖了她,她悠悠醒来。
段立莲的心中只存著自我厌恶的苦涩念头,但愿长睡不愿醒。
任她如何努力回想,也拼凑不出昨夜那张侵犯她的男性脸庞,一股悲凉而尖锐的痛苦深深扫过她的心头。
她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像急诊室里的那个女性受害者一样悲天抢地,被恐惧、不安全感夜夜鞭笞著,食不知味、夜不安枕?面对如此撼人心扉的打击,只因她是在昏迷的状态下失身的,所以不知恐惧?
她不甘、愤恨、痛苦、心碎,但是没有恐惧。为什么?平躺在床上,她疲惫虚软而又心酸难抑地拚命咬著自己的嘴唇,泪水才不至滚落。
心中的阴霾何时才能厘清?原本已抓在手心的幸福是否已幻化为泡影?一抹酸涩悲凉的感慨充塞她的心底。
房门突然被打开,当她接触到陈思阳那双盈满柔情与关怀的眸光时,她几乎是愧于接受的。
“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不放心。”陈思阳坐在她的床边,有点担心的看著她。“冰瑶被尤珞珞约出去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立莲,我真的担心你,你吃也吃不下,脸色苍白得像幽灵,我问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说不是,却又一回家便倒在床上,你教我如何舍得下、走得开?立莲,乖乖的,跟我去看医生吧!”
“我不需要医生!”她坐起身下逐客令。
“立莲!”
“你不要管我!拜托,你回家去吧!别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也将是我的妻子,你的喜怒哀乐都会牵动我情绪、左右我的感情,我怎么能不管你?”陈思阳憎恼她对他的不信任,气急败坏的大声道:“立莲,你有什么心事尽管可以对我说,而不是自私的将我摒除在你的心门之外。”
自私?段立莲绽出一抹令人心怜的微笑,别具深意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思阳。”
“立莲,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陈思阳的脸扭曲了。“你一向是那么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为什么突然变得阴阳怪气又不可理喻?”
段立莲的心抽痛了一下,他的指责无疑是雪上加霜,她的眼眶湿润了,凄楚地蠕动著嘴巴,竭力克制著不把真相说出口,她知道他会受不了。然而,她亦无颜装作若无其事的嫁给他。
“思阳,我对不起你,我们不能结婚了。”
“你是说——”他张口结舌。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她痛下决定。
“你在说什么啊?立莲。”他手足无措地白著脸嚷嚷,“我一时心慌才会说几句重话,我没有真的要怪你的意思,你怎么一点也开不起玩笑,突然说出要分手的话?”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决定不嫁给你了。”
“为什么?”他跳脚,不敢置信地问。
“没有原因,就是不嫁了。”恻然的情绪辗过她心头。
他低咒了一声,脸涨得通红。“你要胡闹也该有个分寸,婚姻大事能儿戏吗?究竟你对我有何不满,你干脆敞开来说清楚好了。”
“没有,真的。思阳,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喜欢到要跟我分手?”他咬牙冷哼道。
“思阳,我们好聚好散吧!”她方寸大乱的央求道。
“见鬼了,你莫名其妙、无理取闹!我不懂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你?别耍我,立莲,男人最受不了被他所爱的女人耍著玩!”
“我没有,我是为了你好。”
“那你给我一个‘为我好’的正当理由。”
他的脸色从没有那么阴沉难看过,他目光如炬地紧盯著她,幽深如海的黑眸里隐藏著被伤害的痛楚。
段立莲不忍再瞒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即使这个决定将会撕裂他俩之间圆满的关系,但她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声音哽咽地一字一句地述说:“昨天晚上,我被人——”她柔肠百转,心海波涛汹涌,天晓得,她用了多少力量才鼓足勇气将那最不堪的一幕全盘托出。
“不、不,你在骗我!”他脸孔倏然扭曲,整颗心都被这个伤人的谜底掏得空空的,他发出一声颤抖的呐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然而,凝睇著她那泛白而泪光莹然的面容,冰冷而残酷的现实将他整个灵魂浸淫在梦魇里,浑身的血液彷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原谅我,思阳。”她不胜愁苦地哀声求他。
他激烈地怒吼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宁愿不知道——”
他那几近凌迟的目光逼出了她满腔酸楚而悲怆的热泪,她扑卧在床上痛哭失声。
陈思阳痛楚地闭上眼,在这一刻,他的灵魂、神志彷佛被切割成两半,一半是多么渴望自己能心无芥蒂地伸出结实有力的臂膀,拥住痛苦而无辜的她,用他的深情抚平她的伤痛;另一半则严厉地批判她的轻率,竟因酒醉而失身。这两股迥异的思绪撕扯著他,更烧灼了他的心。
老天!她就像是一朵清灵沉静的水莲,幽柔皎洁又不胜楚楚,他那样小心翼翼地呵护著、怜惜著,为了替新婚之夜留下最瑰丽的回忆而谨守著君子之风,到头来,却落得花残萎地?
这深深刺伤了陈思阳的男性自尊,他没办法宽宏大量的当作没这回事。他逃开了,仓皇而狼狈地冲了出去。
沉重的关门声像一根无情的鞭子,狠狠抽过段立莲紧缩的胸口,她面无血色、精神几近崩溃的放声大哭,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包括她的爱情、婚姻、事业都在这一刻完全粉碎了。
泪,像没上紧的水龙头,涓涓细流。
段立莲没有再回去“天鹅堡美语教育机构”上班,她害怕面对陈思阳以及他可能流露出的鄙夷目光,即使没有,就算是同情她也受不了。
她在家里等了三天,陈思阳没有来,她不怨他。到了第四天,他给了她一通电话,希望她别怪他,让双方都冷静一下再谈未来。
“我们之间还有未来吗?”她不愿自怨自艾来博取他的怜悯,只是还没学会狡黠,不知道掩饰情感。
“立莲。”陈思阳在另一头咀嚼著苦涩的滋味,期期艾艾的说不出保证未来的慷慨言辞。
她暗自苦笑,乘机向他提出辞职的要求。
“有必要这么做吗?”陈思阳问。
“我现在没有心清上班,请你体谅,并且在伯父面前替我说明——”
“我懂了。”他的心刺痛地揪紧一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那件事,至于我爸那边,我会另外找个理由向他解释。”
“谢谢!至于冰瑶——”
“冰瑶一样可以来上班,你也可以,立莲。”
“过一阵子看看吧!”她忍住满腔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