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起
月影娟娟,星儿迟迟,已经是二更天了,在这微凉的子夜,厅堂里,正在大口喝酒、喧哗不断的众多宾客们却没有丝毫归意。
见状,身为主人的白扬山庄庄主罗剑冥将眼角一闪,示意要他的妹婿,也就是今日大喜的正主儿——新郎雷振天回房去,可是这雷神捕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就是一个劲儿的跟着众人拼酒。
“好了,振天,你就别喝了。”看不下去的罗剑冥走了过去,挽着雷振天的手腕就要离开座位,可酒酣耳热的众人那肯罢休——
“不行、不行!今个儿雷神捕当新郎倌,怎么可以轻松放人?”
“说得是,咱们今天一定要来个不醉不归!”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着。
至此,一旁的濯绝尘再也看不下去了。哎!他就是知道会有这种阵仗,所以才选择偷偷的办自个儿的喜事,虽然事后被亲朋好友们责怪不够意思,可现下,他真觉得自己的举动才是明智之举。不过,再怎么夸自己睿智,朋友也得顾一下吧!因此他道:
“各位弟兄,你们就别为难振天了,别说剑冥疼妹子,不忍剑璇一个人在屋里守着,咱们也都是过来人,谁没妻子姐妹女儿的?今天是他俩的大日子,人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家就行行好,别耽误人家的好时光吧?”
闻言,一个老汉拈胡子附和:“濯小王爷说得好,今天就新郎倌最大,这是喜事,可天色已晚,咱们也得心疼新娘子吧!只是这新郎倌退席,大舅子可不能走喔!这么个好日子,大家不热热闹闹,心里怎会舒坦得了?”
闻言,罗剑冥给了濯绝尘感激的一眼,才朗声道:“那有什么问题!罗某绝对奉陪,不醉不休。”
濯绝尘回以微笑,了然的把雷振天拉走。等到了大厅后头,半醉的雷振天还是直嚷着要酒,见状,濯绝尘不得不叹气——
“振天,你那点小把戏骗骗别人还可以,想骗我就免了吧!千杯不醉的雷振天,什么时候也要借酒装疯了?”
濯绝尘的话令雷振天跟着叹气,他翻了翻白眼道:“也罢,反正我只是试试。我也知道骗不了你的。”
“事到如今,你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了。”濯绝尘拍拍他的肩头。“你还是快点进屋吧,剑璇还在里头等着你呢。”一提到罗剑璇,雷振天干脆赖在地上。“绝尘,你就饶了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进房!”
“不想进房?!那怎么行!别说你和剑冥丢不起这个脸,你不进房,剑璇会怎么想啊?振天,别闹了,快起来吧。”濯绝尘好生劝着。
但雷振天只是叹气。“你明明知道我有多讨厌女人!不是吗?”一想到他那些可怕的过去,他就忍不住要嘴角抽筋。“哎!我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我会留到现在还不逃呢?”坦白说,那时罗剑冥要他和濯绝尘其中一个来娶他妹子时,他就该同濯绝尘一起溜了,为什么那时的他就不知道耍赖皮呢?而且还乖乖的遵守约定前来迎娶罗剑璇,一个“信”字有什么了不起的?犯得着赔上自个儿的一生吗?想想他就觉得自己有病……
“你啊,说的是什么浑话!让别人听见还得了,剑璇还要不要做人啊!再说,前些日子你不逃,现在又怎么能走?”濯绝尘拍拍他的肩。“听我说,我知道你怕女人,可是女人绝没你想的那么难相处。你的过去只是一个很不幸的巧合,但是你不能拿她们当成全天下的女人,知道吗?”
闻言,雷振天瞅了濯绝尘一眼。“我才不信呢!绝尘,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剑璇有多可怕,看来我的下半辈子是毁了。”
他颓然丧志的模样让濯绝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他只能道:“振天,别这么想,其实应付女人并没你想的那么难。这女人嘛!天生就是要人疼的。好比模棱两可的时候,你就让让她,让她开心开心!这事情不重要的时候,你就宠宠她,让她作作主嘛!可如果事关重大,你就哄哄她,跟她好好的说说,这样不就好了吗?”
雷振天斜眼睨着濯绝尘。“你说得倒容易,那是你濯绝尘厉害,我那有这本事!”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大老粗,又不像他是个专事偷香窃玉的个中老手,什么疼、宠、让、哄的,光想就累了,他根本就使不上手。
濯绝尘当然知道雷振天是怎么样的人。这个人啊,除了办案、打架、喝酒,其它的全然不在行。可这是他的人生大事呢,怎么能说算就算?“仅供参考,好吗?难不成你真想逃婚?”
雷振天耸耸肩,他那做得来这种事!既没信用,又没道德,只是好友就在身旁,忍不住说说心里的真心话罢了。再说,就娶个妻子嘛!再怎么不愿,反正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人总要成亲的,有了这一次,下回有这种烂差事,别人也不会再找他了。所以,他还是忍一忍吧,反正只要忍一忍,不就过了吗?
他的话令濯绝尘笑了。“我早知道你啦!”他陪笑脸的挽起雷振天的身子。“走啦!新郎倌,咱们该进洞房了!”雷振天叹了好长好长的一口气,无法回绝的他,只能百般无奈的任好友将他推向可怕的地狱里去……
第一章
像是日头蒸干了衣裳似的,在这个初夏的时候,靠近镇江的一个小村庄里,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的,莫不是穿着短褐单衣——袒胸露背的汉子、摇着手绢儿的姑娘,几个不怕人看的老大娘,更是挽了袖管裤脚,狗儿猫儿无一不伸舌吐气。
然而,在这样需要耐着性子的日子,两个十二、三岁的大男孩却这么一言不合的互骂了起来。
“怎么?!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也不知道赔礼吗?”穿着华贵衣服的高瘦男孩大声嚷着,他那俊美脱俗的脸上盈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精细刺绣的衣角有着大块的污渍。
另一头的粗壮男孩与前者的柔美不同,他那张阳刚的脸上,带着一股英气。“你才要道歉!”他看着满地染了沙的包子恨恨的大叫:“都是你!把我买的包子全给撒了,这下我怎么回去向师父交代!?”要知道他那师父个性古怪,这一回他可是千求万求才让他带他出门的,如果因为这一点小事让他硬把他赶回苏州,那他可怎么办啊?
高瘦男孩在听见师父二字时,眼眸微微的亮了。他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很可能不在他之下。太好了,正愁没人陪他玩呢!想着,他刻意的道:
“唷,这一地包子算得了什么!看看我这一身的衣服,够买好几百个包子了,要是你不赔礼,我绝不放过你。”
“你说什么?!”粗壮男孩怒道:“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我倒要好好教训你一番!”这辈子他最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有钱了不起了?笑话!他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有钱人。因此,他想也不想,就抽出了腰上缚的金织软剑,那似有生命的软剑咻的一声朝高瘦男孩飞去,高瘦男孩一个旋身,一把玉笛刀挡住了软剑的走向。
一旁的小老百姓见两人拿出了真家伙,没人敢动上一动,连吭一声也不敢。
“好极了,就怕你不出手呢!”高瘦男孩笑道。他用劲挑起剑,快速的往粗壮男孩的腹部刺去,但后者也不是省油的灯,更快的接下那一刀。霎时,只见刀来剑去,一阵阵火花闪光,就算是江湖上享誉多年的大侠也不见得有这样的身手。因此,只消想到这相斗的两人不过是年纪轻轻的少年郎,现场的人怎能不又惊又怪的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