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承认我是啰嗦了点,可是,谁教我上了年纪,记忆力不中用了,你这个做儿子的就不能多担待点吗?」
殷允帆无奈地摇摇头,啼笑皆非地叹息道:
「好吧,谁教我是您生的,现在能不能请我伟大的母亲大人您赶快颁下懿旨,行吗?」
「是这样的,这个星期六你爸在家里设宴款待楚石和他的女儿楚梦安,你务必要在家里做陪,你也知道你楚伯伯有多欣赏你,而且,楚梦安刚从国外深造回来,你们一直没机会碰面认识,所以——」
「所以,你们就瞒著我擅自订下了追个名为联谊实为相亲的饭局?」殷允帆讽刺地打断她,整个身躯都僵硬起来。
「允帆,你这孩子,你不要这么排斥这种事好不好,你都已经卅二岁了,整天浸泡在公文里,要不然就是和一些舞国名花搅和在一瑰,你这个样子看在我和你爸眼里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舞团名花难道不是人吗?至少,比一些矫揉造作,虚情假意的名门淑媛实际多了,至少,她们摆明了要钱,不像——」他沉著脸说,整个人都被一种不可克制的震颤和愤懑所主宰著。
「允帆,你这孩子,都已经四年了,难道,你还不能从江翠屏给你的梦魇中清醒过来吗?」殷太太忧心忡忡的说道。
江翠屏这个字像一条残酷的鞭子,狠狠地从他紧缩的心脏鞭策过去,他呼吸沉重,回忆像黑洞般吞蚀了他的尊严和骄傲,他咬紧牙截,脸色白得吓人。「清醒?!我是太清醒了,所以,我不会重蹈覆辙,让你们来摆布我的感情,一个江翠屏就足以让我领受女人的善燮无情、虚伪狡诈,我不会傻得再去扮演可笑的罗蜜欧,嫣,我劝你和爸省省心思吧,相亲的游戏你们还玩不累吗?」
「允帆,你不要这样子,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江翠屏一样,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像我,像你两个姊姊她们不都是宜室宜家型的女人吗?不要一朝遭蛇咬——」
「妈,够了!我不想听了,反正我这一辈子绝不会再让任何女人来左右我的生命,把我当成玩物一般!」说完,他激勤的切断雷韶,不给殷太太游说的机会,寒著脸,颤悸地用力关上办公室大门,在林中慧错愕的目光下大步迈入电梯,在密封的空间里,费尽心思地一寸一寸平复翻腾不已的情绪。
☆
寰宇杂志社。
季刚板著脸,抱著一份资料袋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闯进了祝威祥的办公室。
祝威祥正在讲电话,他淡淡地扫量了他一眼,浑然不把季刚脸上隐含的怒气看在眼里,依然谈笑风生地讲他的电话。
季刚憋著气,坐在他的桌侧,一双漂亮有神的黑眸冷得像天空中最耀眼的寒星。
祝威祥终于意识到季刚的「来者不善」,他迅速结束了电话。「干嘛!你摆个晚娘面孔给谁看啊!不是我爱训你,你老弟最近气焰也太嚣张了吧,虽然你是老板面前的红人,虽然!我这个总编辑对你颇礼遇、看重,这也并不意味,你可以不打招呼就擅闯我的办公室,甚至板个比马桶还臭的臭脸给我看!!」
季刚抿抿唇,深吸一口气,终于发难了。「拿去!」他丢给他一袋牛皮纸袋。
祝威祥纳闷地接过来,当他发现里头一叠影印资料中,竟有一张少女的照片时,他细细端详著,一双细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哇,这小妮子还真漂亮,不错,不错,的确秀色可餐!」
「餐你个头!老总,你这次实在太过分了,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那个你费尽心机逼我去接近的楚梦安!」季刚火大的低吼著,浑然控制不住澎湃汹涌的怒涛。
「干嘛脸红脖子粗的?她是楚梦安又如何?我不是跟你说过她长得很漂亮吗?难不成她的美丽也得罪你了,还是,你怪我描述得不够传神详尽?!」
季刚满脸通红。「不是,而是——」他逼近祝威祥,被他眼中那种逗趣的神采撩得又恼火又尴尬。「你竟然没告诉我她是个幼稚园园长。」
「怎么?你对幼稚园园长有成见吗?」祝威祥失笑地扬著眉反问他。
「当然不是,问题是,我怎么去亲近她?」
「你可以去应征当保姆啊!反正,在外国也不乏优秀的男性保姆啊,说不定你还可以成为一名成功的保姆,顺便修身养性磨一磨你那暴烈又不识好歹的脾气。」祝威祥笑嘻嘻地说,脸上揶揄的意味更深、更浓了。
他见季刚绷著脸不讲话,不禁叹口气,半真半假的说:
「原来你的敬业精神也是有条件的,原来,你对幼稚园园长有恐惧症,好吧!君子不强人所难,我就——」
季刚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半晌,他笑了。「得了吧!激将法的戏我看多了,老实说,除了这点在技术上的困难外,我还发现一件令我生气的事,那就是你给我的资料根本是错误的,什么楚石和冷晏妮一见如故,彼此钟情,只是因为他的女儿,所以才暂时冷却下来,狗屎!!经过我这一星期的追踪搜证,他们两个人根本连好感都谈不上。」他说得一副气愤填膺的模样。
「哦?那——楚石为什么会常去光顾冷晏妮主持的酒吧,没有感情的人,怎肯每晚花大笔的费用坐在那品酒,只为了一个初识不久的女人?我们都知道这家席梦酒家的消费额是相当惊人的。我想,楚石就算嗜酒如命也禁不住这样「惨烈」的支出吧!!」祝威祥慢条斯理的分析道。他见季刚一时哑口无言,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再说,我若不提供你一些似是而非的资料,怎能测验出你是不是在打马虎眼?还是抱著虽不满意但还可以接受的精神去工作?」
季刚摇摇头,瞪著祝威祥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笑脸,真是有份哭笑不得的复杂情愫。
「好了,别摇头,虽然我这个上司是过分精明了点,但,我也有人情味的地方,譬如,我恰巧知道楚梦安这丫头每天早上都有溜狗的习惯,而且,她晚上还在日语补习班兼职。」他眨眨眼。「你不是一直想学日语吗?」
季刚的心怦然一动,灵光乍现,倏地醒悟了过来,他望著祝威祥那张实在不怎样的尊容,再看看他眼中诡异的笑容,不禁感触万分地叹道:
「幸好你只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敌人,否则,我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祝威祥不以为意反而表现得很受用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老弟,我保证你会活得很好、很健康、很长寿的。」
第二章
季眉细心款款地帮汪敬成换药,再次感受到汪敬成那双像电眼般锐利、又充满研究、趣味的目光凝睇。
自从那日充满戏剧张力的针锋相对之后,他老先生就不曾再乱发过一顿脾气,甚至乖乖接受医院的诊疗计划。
这种前后大相迳庭、判若两人的蜕变颇教季眉不能适应。尤其是听到他把充满敌意的Miss季,改换成季丫头时,她简直受宠若惊地不知如何应对。
更别提如何招架他那深具透视效果的注目礼。
现在他老人家的眼睛又定定地锁在她脸上了,当他瞥见三番两次进进出出的放射科医生刘逸洋又编了个笨拙的理由进来盘旋时,他脸上的笑意更诡异和奥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