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秒过去,唐雅瑄给了他消化句子的时间,双方的线路隔了至少五秒的沉默……
「殿臣,到底怎么回事?」唐雅瑄问,她知道定是有什么事发生,才会一让表弟打这通电话。
「没事。」皇甫殿臣一口否认。
「殿臣……」
「当我什么都没说,妳去忙吧!」
嘟一声的,不愿多谈的皇甫殿臣按下断讯键,一把扯下通讯耳机的同时,脚下一踩,发泄似的加快油门……
该死!真是该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觉得痛恨,困住了,有一种被困住的感觉……
夜色中,银灰色的跑车像子弹一般呼啸于公路上,蓦地前方的路肩急速窜出一抹黑影,皇甫殿臣反应甚是快速,除了猛踩煞车之外,在车子因快速煞车而打滑的同时,双手并用的操纵方向盘,避免车子整个失控撞向对面车道或是直接冲破路肩的护栏、掉下伤亡完全无法预期的陡坡。
完全就像是在表演特技一样,在这紧张与惊险万分的时刻,他控制住一切,在不造成伤亡损害的前提下,他的跑车硬生生在公路上打了两转,活像专业的飞车特技人员,而后整台车在公路上打横的停下。
躲过被压扁一劫的小松鼠犹不知发生什么事,睁着圆圆的眼睛瞪着停在一公尺外的车子,偏头,像是在思索那是干么用的,但两秒后便放弃,小小的身子按原行进方向一溜烟的往前冲,瞬时逃了个不见踪影。
所有的事都在转瞬之间发生,皇甫殿臣一口气未松下,连咒骂声都还来不及,忽地一阵猛烈的撞击直对着他的车而来……
没时间让皇甫殿臣去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剧痛伴着撞击漫天袭来,在他失去意识前,他只有一个念头--
Shit!
☆☆☆
救护车的鸣叫声、白光、绿罩袍,意识迷离中,很多的画面在皇甫殿臣眼前流逝过……
「妈妈,我要妈妈,爸爸我要妈妈。」
「听话,别哭,爸爸不是跟你说过,妈妈离开我们,她永远离开我们了,没有了妈妈,你要听话懂事才对。」
「不要不要!为什么离开?妈妈她为什么要离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男人没理会小孩的哭闹,径自向一旁的保母交代了几句,接着往外走去。
「爸爸……爸爸……」小孩心中惊惧交加,急急忙忙想追上,但保母及时抓住了他。
「你听话,乖乖跟保母在家,爸爸去谈生意了。」男人拍拍他的头,之后便转身离去,再也没回过头看他。
小小的孩子哭尽了气力,男人始终没有回头,保母见怪不怪,在男主人出门后没多久跟着离开房间,剩下他,只剩下他一个人……
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小小的孩子不哭也不闹了,形同心死,他放弃了那些,因为他知道那没有用,没有人会因为他的哭闹而为他留下,因此他学会了安静,用沉默来面对。
再也不像一般小孩哭闹之后,每天,小小的身子会趴在窗前--没有别人,大大的房间中只有他一人--在寂静的房中,他安静地趴在窗前看着父亲坐上车,任由车子驶离他的视线。
眼前的片段跳跃得厉害,恍惚中,只见小小的孩子长大了,木然的表情很明显已经习惯了安静,然后在习以为常的静默中,瘦小的身子陷在父亲办公室里会客用的大沙发上,静静的等着父亲挂上那通彷佛外星语言的商务电话。
画面跳跃得异常快速,皇甫殿臣看见一张嘴,那张属于父亲的嘴一直开开合合的直说些什么,即使在挂上电话后也没停过,只是对象换了人,从话筒转向那半大不小的孩子,说出一长串孩子根本无法理解的栽培计划。
没有任何的反对与辩驳,半大不小的孩子安静地聆听他早被决定的命运,而后静静的收拾好行李,没有选择的被送往异乡,前往那所据说对他未来很有帮助的贵族寄宿学校住下。
异乡来的孩子受到孤立与歧视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随着年龄的成长,所有的不适应与无助感逐渐褪去,最后剩下的就只是无所谓。
不似一般人,没有退缩、没有自卑、没有适应不良或是不安全感,旁人的刻意疏离一点也伤不了男孩,对男孩来说,那些排拒疏远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无聊小事,毕竟早在初期的不适应时,他就学会了用加倍的冷漠反击那些探索与不友善,更甚者,男孩根本在反击的过程中找到了乐趣。
除了武装自己、让自己用冰冷的态度去面对旁人,男孩在当中还学会了该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好比利用苦读后的傲人成绩换来师长的关爱,又好比他苦练体能,义无反顾的将几个带头整治他的孩子王恶狠狠撂倒的事迹--优异的成绩显示他拥有过人的聪明才智,师长的关爱是他有力的靠山,要再加上他本人那种只能称之为杀手级的伤人能力,男孩很容易的在同学中建立了自己的权威、地位,让那些不友善的目光与态度主动对他退避三舍,进而不会打扰到他。
敢怒不敢言的畏惧、诚惶诚恐的小心翼翼,男孩很享受这些因为他而起的反应,但很奇怪,偏生就是有人不怕他,好比那个后来转来的转学生。
转学生跟男孩……算是朋友吧?
晕眩与疼痛感交杂成一片,所有的画面变得断断续续,而且更加快速地在皇甫殿臣眼前跳跃。
恍惚中,画面中的小男孩慢慢地与成年的自己重叠,而转学生的脸……是少磊,那个脸皮彷佛城墙般厚实的武少磊……
「殿臣?没事吧?」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在皇甫殿臣晕眩得想吐的时候,他看见武少磊一脸关心的询问自己,但画面一间再问,再定眼一瞧时,那表情要说是关心,还不如说是古怪,武少磊就用那一脸古怪的表情看着他。
皇甫殿臣试着想开口,但他的头好昏。
闭了闭眼,他想先平定下那阵昏昏然的感觉……并不确定自己这一闭眼闭了多久,可等他再睁眼时,没有武少磊,入眼的不是那张总是玩世不恭、一副欠扁模样的熟悉脸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素净水嫩的小脸……
什么幻觉?
皇甫殿臣直觉的瞇起一双鹰眼,定神试着再看清一些,可那影像不变,仍是那小了几号的身影,还是同样一张清秀白净的素颜……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一这张脸有点熟悉……真的!感觉好熟悉……
「喝点水好吗?」
皇甫殿臣听见清秀面容的主人柔声问他,他有些迟疑,因为现下他整个人昏沉沉又飘飘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也就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即使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快因为干渴而问烧起来。
就在皇甫殿臣迟疑之际,那小脸的主人已经代他作下决定,带着女性幽香的娇躯倾向他,含着饱饱水液的棉花棒一次又一次的润泽他干枯的唇,虽然过程中皇甫殿臣曾痛恨起不能大口大口的喝水解渴,但身带幽香的女主人不厌其烦的做着重复的动作,极富耐心用那少少的水液,一次又一 次的润泽他的唇,虽然速度缓慢,但还是一点一点的解了他的干渴。
「医生说你有点脑震荡,目前正在观察,要我们不能搬动你,所以你忍着点,等你好了,我会准备很好喝的果汁,让你一次喝个痛快。」一边用棉花棒沾润他线条优美的唇,那身带幽香的女人对他如是说道,语调之轻柔温暖,好象三月和风吹拂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