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席紫若脸上的笑容差点冻结了,“这——他要我代他向你说声‘生日快乐’。”
席紫筑无奈又有点失望地白了她一眼。“这算哪门子的悄俏话嘛!”
席紫若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姊,你别失望嘛,辜允淮这个书呆子虽然不善于说咱们女孩子最爱听的甜言蜜语,可是,他可是买了一条很漂亮的丝巾送你哟!”说着,她赶忙把那个包装精巧的礼盒递到紫筑手里。
席紫筑轻轻动手拆着包装纸,巧笑倩兮地问道:“这礼盒还没打开,你怎么知道他送我什么东西啊!”
席紫若脸色一僵,“这——是辜允淮告诉我的嘛!”她艰因而不自在地圆着善意的谎言。
“是吗?”席紫筑拿起那条像一方云彩一般柔软、轻盈的丝巾往脖子一围。“怎么他跟你这么谈得来?跟我——反而显得比较生疏客套呢?”
席紫若心里的苦楚和争战更为激烈了!“这——他是我的家庭教师,有什么话对我这个学生当然比较不会保留啊!呃——姊,”她急中生智,赶紧把另一个包装精巧的礼物递给席紫筑。“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只是一本日记簿,不成敬意,还请你笑纳。”
“谢啦!”席紫筑笑吟吟地收下,正准备转回自己的房间之际,席紫若又叫住了她,“对了,姊,我回来的时候,在信箱里发现这张没有贴任何邮票、写上住址的贺卡。”她递给席紫筑,笑咪咪地打趣道:“八成是你哪个秘密的爱慕者的杰作。”
席紫筑望着封套上那挺拔飘逸的毛笔字,心中一阵颤动,血液没来由地加速了跳动。
“姊,你怎么了?”席紫若也察觉到她的异样了。
席紫筑迅速用笑容来掩饰,“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我有份报告还没做完,明天一定要赶出来,我回房去做作业,你也赶快加油吧!别辜负了爸妈对你的期望。”
然后,她神色怔忡地抱着生日礼物离开了紫若的房间,浑然没有留意到紫若那一脸困惑的凝思和犀利的注目。
坐在书桌前,席紫筑和自己的感情做了一番辛苦而艰难的争战。望着那张贺卡,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决定伸手打开它,阅读里头的内容。
她没发现自己的手是何等的颤抖,当那张雪白的绢纸映入眼帘时,他仿佛听到自己那异常偾张鼓动的心跳声。
在那张雪白的绢纸上,有着以精湛书法写下的一阙古诗词。
而那阙古诗词的内容如下:惜花不是爱花娇,赖得花开伴寂寥;树树长悬铃索护,丛丛频引鹿卢浇;几回欲折花枝糗,心恐花伤复停手;每来花下每题诗;不到花前不持酒;准拟看花直尽春,春今未尽已愁人;才留片萼依前砌,全落千英过别邻;懊恼园中妒花女,画幡不禁狂风雨;流水残香一夜空,黄鹂魂断浑无语;纵有星星石藓衣,拾来已觉损光辉;只应独背东窗卧,梦里相随高下飞。
她一口气读完,然后,她在心神俱醉和一股莫名的酸楚与悸动中,又细细地再读了一次。
她发现自己的眼眶,竟不自觉地浮现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但她很快地摇去那层脆弱和恍惚,抓着那张绢纸,带着一股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怒气和痛楚步出了房门,穿过空旷无人的客厅,冲出了家门,像个愤怒又骄傲的女神,用力叩着隔壁邻居那扇紧闭的房门。
铁门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正是聂子擎那张英俊,又不失性格的男性脸庞。
“这是你写的吗?”席紫筑挥舞着手中那张绢纸。
面对她咄咄逼人、严厉而来势汹汹的质问,聂子擎只是浓眉深锁,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更撩拨了席紫筑胸腔内的痛楚和恼火。
“你敢写,为什么不敢承认?”她寒声逼问道。
“你希望我说什么?生日快乐吗?”聂子擎似笑非笑的扬起眉问道。
“你!”席紫筑的脸涨红了,她怒光闪闪地再度扬着手中的绢纸,“你为什么敢写这种诗词来向我示爱?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可以钓上钩,而饥不择食的女人吗?你以为你抄了一首情意缠绵的诗词,我就会感动得忘了自己是谁,而被你这种虚有其表的男人唬得团团转吗?”
聂子擎的太阳穴隐隐鼓动着,他艰涩地吞咽了一口苦水,语音沙嘎的说:“我一向都非常清楚自己的分量,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不自量力的傻瓜,斗胆抄了这首诗词冒犯了你高高在上的尊严,你大可以毫不留情地撕掉它,何必大费周章地特意跑来找我兴师问罪,降低了你‘台大人’的格调和风度?”
“我——”席紫筑顿时哑口无语了。
“如果你觉得撕碎它会脏了你的手,我可以为你代劳。”话刚出口,他就紧绷着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席紫筑呆愕得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手中夺过那张绢纸,并快速地将之撕成粉碎。
缤纷如雪花一般的纸屑,散落在他们无言而一样纠葛痛楚的凝注中。
聂子擎脸色灰白地速速转过头,无意识地望着遥远的天空,凄楚而生硬的开口说道:“对不起,冒犯了你。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然后,他满脸阴霾地扫了席紫筑一眼,咬紧牙关地当着她的面重重关上那道铁门,也关上他和席紫筑之间那扇有着重重障碍的心灵之窗!
刚吃完早餐,辜允淮闲适自得地坐在客厅沙发一隅,手里拿了一份早报,还未及摊开阅读,他就听到父亲沉稳有力的声音从餐厅那端传来——
“允淮,你先别急着看报纸,爸爸有事要跟你详谈。”
他的心脏没来由地狂跳了一下,慢慢放下报纸,深抽了一口气,缓缓走到餐桌前,望着仍在享受西式早点的父亲,“爸,您想跟我谈什么?”其实,他心里早有定数,也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
辜健群喝了一口牛奶。“你先到书房等我,我用完早餐就来。”
辜允淮神色复杂地看了妹妹允蓝那写满了同情和鼓励的脸庞一眼,带着一股壮士断腕的毅然和凄怆走进了父亲的书房,靠着窗台,无意识地浏览着窗外明媚秀丽的景观,强迫自己按捺下所有翻腾不安的情绪,静静享受着这份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然后,他听到书房大门被启动关上的声音,他缓缓转过头,接触到辜健群那一双锐利冷峻而精光毕露的眼睛。
辜健群走到书架前,坐进那张他最钟爱的藤制摇椅内,并拿出打火机为自己点根雪茄。沉静如水的空气内,立刻弥漫着一抹淡淡的烟雾和熏香。
在这份看似沉寂宁静,实则却暗藏玄机的气氛中,辜健群吸了一口雪茄,精光璀璀的一对眼睛又重新盯在儿子身上。“允淮,你回国来已经快四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决定你到底要走哪一条路吗?”
“爸,您呢?您又希望我走哪一条路呢?”辜允淮以问为答地进行“投石问路”的策略。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辜健群缓声说,又抽了一口雪茄。
辜允淮嘴角闪过一阵轻微的抽搐,“爸,您有没有规过?也许——我并不适合接您的衣钵去从政,更不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才,无论是在政治舞台或是商业舞台上,我都不可能成为一名闪闪发亮的明星,因为,我讨厌扮演这种不是和别人打躬作揖,就是和别人勾心斗角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