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飞狐刚坐稳,准备合眼之际,屋内的灯陡然一亮。他立即警觉地按着怀里的枪,却发现葇亦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啊!你回来了!”她刚刚沐浴完毕出来,却没看见他的人影。
看着葇亦掀被坐起,飞狐愕然地扬起眉。“你的衣服呢?”
“我的衣服脏了,”她说得理直气壮。“看到抽屉里有干净的衣服,我就拿来穿。”说到这里,她扯了扯身上宽大的衣衫。“你的衣服?”
这不是废话吗?也不看看是谁的屋子!飞狐微蹙起眉心,没有说话。
“喔!有没有吃的?我肚子好饿!还有,这床不舒服。”她一脸无辜地说。
飞狐的眼光狠狠一睨,这女孩虽说是历经劫难,但是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像是在度假,仿佛他这里是旅馆,她在叫roomservice。
但不等飞狐的反应,她突然大大打了个呵欠,又倒回床上。
“……晚安。”说着,她便扭熄台灯,房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奇怪的女孩!飞狐在黑暗中,盯视着葇亦躺在床上的背影,回溯几个小时前初见葇亦的经过。
这个清艳绝伦的女孩似乎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种历尽沧桑,至少那对湖水般的绿眸就显现不出半点受难的味道;而她适才的种种举动更感觉不出那种受囚已久,重获自由后应有的惊怯。
尽管她的言行举止有些天真,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气势,这与来自一个不健全家庭的感觉截然不同,但是……
在黑暗中,葇亦泪眼迷蒙茫然无助的模样似有似无地在他面前出现,仿佛对他顿生的怀疑有着无奈的凄楚。
该怀疑她吗?思维百转间,他不觉眉心纠结地合上眼;可是,能相信她吗?毕竟她只是个陌生人!
一阵困意在意念旋转间不觉袭上他的意识,在睡着以前,他提醒着自己,不管她是什么人了!等女孩起床后,他一定要她离开,这样日子便会恢复往昔的静如止水……静如止水……
第二章
午茶时刻,寇尔坐在某家餐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你说那个突袭‘闪电’的职业杀手叫‘飞狐’?”他扬起眉,询问地看着坐在对面,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
“是的。”这个中年人的英语有着很浓的腔调。
“飞狐……”寇尔研究似地复诵着这个名字好一会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几十年前就有‘杀手飞狐’这个名号了。”
“想不到阁下这么年轻,对这方面的消息还真不陌生,”那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平板的语气听不出褒贬。“几十年前在道上,确实有个杀手叫‘飞狐’,不过,现在这个‘飞狐’可是个年轻小伙子,年岁和阁下差不了多少。”
“难道这两个‘飞狐’有什么渊源?”这是很自然的联想。
只见以售卖消息为生的中年人耸耸肩。“这个就没人知道了,听说以前那个杀手之所以叫‘飞狐’,是因为在那个杀手身边,总有只狐狸跟着。”
“那么现在这个‘飞狐’呢?”寇尔不由得好奇地问。
“据说他的身手快而灵活,像只永远逮不到的狐狸,”中年人递上一张手写名片。“这是他在台湾的联络人,可是听说,连这个联络人都不曾看过他哩!”
“在台湾的联络人?这么说来,他的‘生意’也是全球性喽!”寇尔看着名片上的号码。“对了!被‘闪电’绑架的女孩,有没有消息?”
“那个女孩因为这个突袭事件溜走了,去向不明,不过,听说有人看见一部跑车开离现场,车上是一个人或两个人就没有肯定的答案了。”
寇尔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能不能帮我查到这个‘飞狐’的去向?”
“这个……”中年人面有难色。
“我需要这个消息,”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厚厚的信封,静静地递到桌面的中心。“尽快!”
中年人一见那信封,脸上的为难顿时销声匿迹,动作自然地将那只信封揣进口袋中。
“我会尽速给你消息。”
“很好!”寇尔露出满意的笑容。
躺在床上的葇亦睡得正香甜,却感到有人戳她的肩膀,令她十分不舒服!她直觉地认为是服侍她的小女佣趁着没人时跟她开玩笑,这是她们不时会有的游戏。
“玛丽莲!别闹了!我还没睡够呢!”
葇亦推开那只戮着肩头的手,眼皮还来不及睁开,就把脸埋入被里,又沉沉睡去,但玛丽莲是怎么搞的?以往都会就此停手,今天怎么如此不识趣!
“嗳!你今天是怎么了?”她终于不耐烦地坐了起来。“都跟你说……”
猛映入眼帘的是两道利剑似的目光,登时,她整个人清醒了!
只见飞狐坐在床边,满脸凝肃地瞪视着她焦距尚未完全对正的瞳眸,难……,难道她刚刚在睡意朦胧间所说的话露了破绽……
果然,飞狐沉沉地开口了。“已经下午三点了,是不是该准备离开?”
“嗄?离开?”不知是佯装出来,抑是天生如此,她一脸懵懂地望着他。“我们要到哪里去呢?”
“不是我们,”飞狐站起身来。“是你。”
“我?我能上哪儿?”葇亦眨眨天真的绿眸道。
她倒问得很顺口!飞狐心中冷哼一声。“这和我无关,昨晚就说好的,你只能在这里待一夜。”
“可是……”她低下头,语气嗫嚅。“我……我走投无路……”
“是吗?”飞狐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用流利的法语没来由地说:“你的法语说得十分道地。”
“是呀!我都是讲法……”冲口而出后,她才发现自己原先都是说国语,他怎知道她会说法语?难道是她在睡梦中……
法语是葇亦自小惯用的语言,来到台湾后,整日接触的是母亲的语言,虽不觉陌生,但在此时此刻,意外地听到自己的第一语言,不禁备感亲切,在理智来得及阻止之下,法语已自唇舌间琅琅流出,要住口已经太迟了。
她抬眼瞄了下脸色阴沉的飞狐,极力掩饰地说:“我继父是教法语的……”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说出真话?撒谎不是你的专长!”飞狐将一份报纸扔到她面前。“尊贵的公爵千金!”
葇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摊在床上报纸所刊的一张照片,那是父母亲与她在机场的合照和访台的报导。
“可……可是我真的是被人绑架呀!”
飞狐冷冷地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清丽面容,抿着嘴不作声。
今天早晨他在附近的早餐店随意翻着报纸,竟在不意间发现了这则几天前的新闻。他不愿相信自己所见,也不想怀疑葇亦在前一夜对他所说的一切。
但几分钟前,葇亦在睡意惺忪之际所冒出的法语证实了他所有的疑虑,然而,见她急急解释的模样,一时间,他竟无法决定该对眼前这个闪着无辜瞳光的美少女怒目相向,抑或置之不理。
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他绝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我不管你是什么情况,”他严肃地看着她。“在三分钟之内,你就把自己打点好,离开这里。”
“这怎么可以!”葇亦不禁自床上弹跳起来,玩都还没玩到呢!她可不想就这么回家。“我真的是被人绑架……”
“我不清楚,也不关心,何况放羊的孩子所说的话,又怎么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