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怔怔看着飞狐好一会儿,眼光却被他手中的美钞吸引住,几秒钟后,他在柜抬上摆下“暂停受理”的桌牌。
“你等一下,”他拿出一张表。“这个填填。”
这是障眼法!飞狐对那表格瞄了一眼,随即会意点头,动手填写。
只听黑人官员的手指奋力地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的声音响了几分钟。
“填好了吗?”那官员抬眼问。
飞狐将美金塞到表下,一并递给官员,不一会儿,传过来的纸条,果然有着裘蒂亚与马汀的名字,以及在南非的联络地址与电话,还有抵达时间;另一个陌生的名字显然是他们为葇亦所取的假名。
匆匆向官员道谢后,飞狐立即拨了电话,不一会儿便听到一声“哈NB462”。
“我们现在人在路上!”飞狐用不高不低极无特色的声调开口。
“马汀,上帝呀!你们还没到喀鲁阁公园吗?”对方的声音很热烈,毫无发觉与他说话的是陌生人。“那么你车子未免开得太慢了!”
果然是到喀鲁阁公园,飞狐全身骇异一震,悸悚得不觉骇笑连连,喀鲁阁公园,弱肉强食的世界!
他若有所思地挂上电话,望向天边最后一丝夕阳,葇亦娇美妩媚的笑靥在天空的彩云里飘浮着。
葇亦!他急痛地喃喃低唤着,全心祈祷这一切都还没有太迟!
喀鲁阁公园,世界知名的野生动物园,由南到北超过三百公里,幅员辽阔,与一个台湾差不多大。
“这样做好吗?裘蒂亚。”
一个长脸有着沙色头发的白种青年担忧地看着走在前面美艳的黑发女郎。
“我很烦你一点,你知道吗?马汀,”跳上吉普车的裘蒂亚不耐地看着随行的马汀。“你能不能改掉这种婆婆妈妈的毛病?”
“可是……”
马汀朝被置在泥地上的软弱身躯望了一眼,不明白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当初不是说好,只要延误寇尔和葇亦的订婚时间,让裘蒂亚和寇尔有复合的机会,就还葇亦自由吗?而现在却将葇亦带到这个猛兽出没处,准备将她置于死地,这……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当初的想法太天真了!有我就没有她!让这个婊子霸占寇尔,哼,休想!”裘蒂亚说着,示意向导准备开车。“你到底上不上车?”
马汀迟疑地爬上吉普车,随着车子的驶离,踌躇地朝仍在地上昏睡的葇亦抛下最后一眼,便随着车子消失在夕阳的最后一道光里。
此时,夕阳已西下,白昼的热意随着日光的消失而缓缓褪去,黑夜也慢慢拢上这个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世界,更沉沉笼罩住这个躺在泥地上意识昏沉的身影,而猛兽如狮豹者,已四处徘徊,开始它们漫漫的夜猎……
第六章
喀鲁阁公园招待饭店。
“我最不喜欢那种公共导游,”飞狐在接待柜台边懒散地说着。“所以想找个专属向导,最好是那种专门带欧洲游客的,贵一点无所谓……”
“刚好今天下午我们有位向导带了三位欧洲客人,”接待员笑容可掬地说。“他们出发得晚,所以会回来得迟些。现在,我就替您安排明天的行程。”
飞狐的心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三位欧洲客呀?都是男性游客吗?”
“不!两位女性,一位男性……啊!”接待员随意扫到入口的眼光一亮。“他们回来了!马普托,来一下!”
随着接待员的话,飞狐的视线下意识地朝门口瞥去,登时感到血液全凝结在一块了。与他错身而过的一男一女当中,那个美艳得教人双眼喷火的黑发女郎,就是裘蒂亚!虽然仅在电脑影像上看过,但飞狐仍能一眼就认出她。
但从他面前迤逦而过的只有一男一女,那么第三人呢?葇亦呢?随着心中念头的转动,飞狐顿感背脊一阵寒意,难道葇亦已经被他们……
“不是说三个人吗?”飞狐打断接待员的介绍,显出事不关己的好奇。“怎么只剩下一个大美人和一个小跟班似的……”
“噢!”个子不高的马普托,黑脸上不自在的一闪。“另一个在出发前就突然说身体不舒服,没跟出来。”
“嗯!”飞狐隐忍着胸口的急切,懒懒地转向接待员。“小姐,为了明天的行程,我可以向马普托私下讨教些注意事项吗?”
“没问题!”接待员对飞狐不疑有他,笑吟吟地道。
“走吧!马普托,”飞狐朝马普托的肩膀一拍,领先走出大门。“让我请你到庭园酒吧喝一杯,你告诉我明天要带我去看哪些有趣的动物。”
然而,当两人一走到暗处,飞狐就一把拉住马普托。
“他们出了多少钱来封你的嘴,马普托?”飞狐的声音旋即冷冷响起。
“喝?”马普托像被窥见丑事似地黑脸微微泛白。
“你不该这样对待你的同胞!”飞狐用出乎马普托意料之外的祖鲁语低声开口。“再说,他们出得起,我更出得起!”说着,便扬了扬手中的美钞。
天色并没有因入夜而暗下来,东升的月亮正带着柔和的光晕为大地铺上一层银白。一部亮着远光灯的吉普车在黑夜的林间,以最快的速度颠箕前进。
“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兄弟!”马普托一面开车,一面忍着骇颤说着。“前两天就有人在这时候受到鬣狗群的攻击……”
没料到这个有着东方面孔的年轻男子,竟能将他的母语说得与他一般好!这让自己和这个东方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加上那东方人手中的美金……他自然是将先前发生的事全都据实以告了。
但是,在这夜幕低垂之际,要转回那个猛兽出没的地方,马普托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就是再拿十倍的美金出来,也没自己的生命来得宝贵。
“要是不来,你就更有危险了!”飞狐闲适地将枪口对准马普托的颈动脉。
最后,是飞狐忍无可忍地掏出枪,马普托才勉强首肯地乖乖合作。
看着天边明月逐渐上升,伴着此起彼落兽类的嚎嗷,飞狐感到胸口的心巍颤颤地坠陷在无底的泥沼中,而眼前的路似乎仍旧遥无尽头。
“前……前面就是了!”不知过了多久,马普托终于发言,但接踵而来的却是一声惊叫。“豹……有只豹……就在……”
随着马普托的惊喊,飞狐骇然地望见一只极硕大的金钱豹正俯首嗅闻着仰躺在泥地上一动不动的身躯,而那兽嗅闻的动作是如此专注,即使吉普车强烈的车灯照来,它也无动于衷。
最教飞狐感到血液冻结的是,那只豹子已然张嘴要朝那无助的身躯狠狠咬下。他反射性手中的枪转向那头硕大的兽示警性地开枪。
显然装有灭音器的枪声扰不了它,而从它耳边飞过的子弹更吓阻不了它要享用晚餐的心情,只见这头豹不为所动地朝地上不劳而获的猎物垂涎地张口。
眼见倒在地上的人,不管是不是葇亦,就要成为这头豹的嘴上肉了,飞狐正感无计可施之际,听见马普托有动作,回头一看,马普托正拿起一把猎枪。
“这是麻醉枪,快!”见飞狐转过头来,马普托急忙地将手中的枪交给他。
飞狐立即朝张口要食的豹子射击,直到这头豹狂吼一声倒地不起——虽然只是顷刻间的事,但对他来说,却像几世纪般漫长。
他立刻跳下车,迫不及待地奔向地上毫无知觉的人儿。在车灯的照明下,那被剪得乱七八糟的棕黑秀发,那半睁眼神涣散的绿眸,那惨白无血色的削瘦面庞,脏乱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