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水叮当强忍着心头的战栗,瑟缩到书房的角落。原来几年来的噩梦还在!原来这些都是圈套!聂横纵那个大便人果然是个大骗子!说什么她属于“七海帮”,其实是要将她交给阿狗这个臭大便!
“嘿嘿!”阿狗狼见着猎物似的眼光在她身上溜转着。“几年不见,你倒越长越有价值了!”
“嘿嘿……”她想佯装不在乎,声音却颤抖得不像话。“几……几年不见……你……更像狗大便了……”
阿狗登时面孔一板,立即直直向水叮当逼近,下垂的三角眼乍现凶光,嘴角冒着唾沫,掀动的厚唇露出满是烟垢的牙齿。
水叮当更是惧骇地往墙角紧缩。这个粗俗丑陋的男人是她童年唯一的记忆,却也是她只要想起就会悚惧不已的噩梦。
在跟着妈妈小百合的几年里,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阿狗这个阴魂不散的魔鬼,没想到……
“嘿嘿嘿!”阿狗得意嘿笑着,粗鲁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个小娼妇想逃过你老子的手掌心?还差得远哩!上回那一刀还没跟你算,现在等回去之后,我就要跟你一分一分算回来!”
“……”恐惧已经将她的神经淹没了。
他一把将她拉起,往门外拖去。“走!”
“我不要!”水叮当尖叫起来。
她绝望而死命地要挣脱紧握在她腕上的力量,却被阿狗硬拖往门口。
“啊——”
阿狗紧抓她腕部的手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反射性地松了手。眼见手背上的咬痕渗着汹汹流出的血丝,抬头再看着仓皇退回墙角的水叮当,当下凶性大发,猛扑上前去,像抓鸡似地勒住她的颈项,将她一把提起。
就在水叮当感到头晕目眩、窒息得快死掉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阿狗身后骤然冷冷响起。
“你在干什么?阿狗。”
阿狗回头一看——是聂横纵!不由得松开了水叮当。
“主席,”面对七海帮的头儿,阿狗立即堆上恭敬的笑脸。“谢谢您的帮忙,找回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聂横纵讥诮地扬起眉。
“是啊!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离家出走,找了她好几年了……”阿狗一面说着,一面拖着水叮吧走向门口。“我们就不打扰,改天我再好好谢谢……”
“等一下,阿狗,”聂横纵抱着手臂,斜靠在书桌边。“我有事找你,别急着走。”
“哦,哦……”阿狗一愣,只得依言坐下。水叮当立即逃命似地躲缩在离阿狗最远的角落。
眼见水叮当仓皇失色地逃开,聂横纵忍住回头关怀的冲动,只是面无表情一径注视着在他面前坐下的阿狗。
“认识你这么多年,居然一直不知道你有女儿。买来的吧?”
“啊!呃……”阿狗堆着笑,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听聂横纵的口气,好像是对水叮当有意思,如果是这样,那么他阿狗可要发了!
“你这个女儿是什么时候到手的?”聂横纵仍然神色自若。
“这个……前几年……”阿狗越想越欢喜,脸上的谄媚就更浓了。“嘿嘿!这个您应该看得出来,这个水叮当是人见人爱……”
“你还真行!阿狗,”聂横纵仍是不动声色。“闷不吭声地弄了这么一个漂亮的货色,打哪儿弄来的?花莲吗?”
阿狗的丑脸微微一变,瞬间又堆满了表皮的笑。“花莲的山地人是漂亮……”
聂横纵懒散的目光抖然一聚,眼神立时变得森冷起来。“你跟我讲这有的没的,是准备跟‘七海帮’作对吗?”
“啊!不是不是!”阿狗的三角眼这会儿垂得更厉害了,脸部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抽挡起来。“水叮当是我在南部跟一对贫户夫妻买来的,他们有太多小孩,养不起,所以……”
“哼哼!”聂横纵阴沉的脸上现出一股骇人的煞气。“阿狗,以你跟‘七海帮’多年的关系,应该清楚欺瞒‘七海帮’的后果。再说,你绑架的前科要不是有‘七海帮’替你罩住,你现在应该还在龟山吃牢饭!”
阿狗脸上的神经抽搐得更厉害了,颤抖的嘴唇说不上半句话。
“你不知道水叮当在三岁的时候就被前任帮主订下,我不追究;但是另外一件拿‘七海帮’的货,去一饱私囊的事……”
“水……水叮当是七海帮的……”顿时,阿狗惊惧得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牙齿更是骇得格格作响。
“还有,把货弄坏了,说说看,你该怎么弥补?”
聂横纵的语气一句比一句更漫不经心,阿狗的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
前任帮主聂天雄对手下说的话越是轻柔;杀气便越重,而他的独子聂横纵在这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水……水叮当她……”阿狗吞了口口水,急急地为自己脱罪。“她有本事把客人迷得团团转,自己却没事……”
自己没事?这么说,她还是……处女!聂横纵的心稍稍一宽,但是脸上的线条仍是紧绷着。“听说你曾意图强暴她……”
“我,我自己被她刺了一刀!”阿狗说得更急了。“从那时候起,我的腰……腰就……”他似乎难以启齿,声音骤然变小。“……没力……”
看着阿狗猥琐的孬样,聂横纵似乎目睹水叮当被阿狗强压在身下,而水叮当无助哭喊的情景,顿时一股怒恨之气直冲心田。
“还不快滚!”聂横纵忍住出手的冲动。“这笔帐我以后再跟你算!”
阿狗像得到大赦似地,立刻连滚带爬仓促地跑了。
听到门阖上的声音后,聂横纵重重吐了一口气,立即站起身,走向瑟缩在墙角的水叮当。
只见水叮当的身子紧缩成一团,似乎连聂横纵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
聂横纵不由得蹲下身去,看到水叮当仍直着眼,颤抖得甚是厉害,心中不觉一阵疼,阿狗究竟是怎么虐待她的?
他想也没想地伸出手,要揽她入怀,抚平她惊惧的冷颤;水叮当却吓得推开他的手,张嘴要喊,却没有声音,脸色更白了。
聂横纵一愣,她受到的惊吓程度竟比他想像的还深!在这一刹那,他十分后悔自己一手安排了刚才那幕。
他深深凝视着她,痛惜充塞在胸口,却不知该如何着手安抚她的惶恐。这是聂横纵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不知所措。
久久,他终于再次伸手,猛抓住她的双臂。
“听好!”他不管她的奋力挣扎,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轻缓温柔地说着:“听好!你不叫水叮当,你叫陈梦殊,你是陈梦殊!陈梦殊!”
不知是他的力量制住了她的挣扎,还是他在她耳边的喃喃低语发生了效用,不多久,聂横纵发现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渐渐安静下来了。
他松开她,轻轻扳起她小巧的下巴,细细看着那泪水涟涟的黑眸,暗松了一口气。流泪表示情绪有了发泄。
“你是陈梦殊,知道吗?”他不自觉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
“妈……妈……”她哭得十分无助,孩子气地呜嗯低喊。“……我要妈……妈……”
唉!聂横纵不知自己为什么叹息,自己差点忘了,眼前的陈梦殊虽然有着成熟的外表,但在心智上仍是个孩子,毕竟她才十六岁!
看她哭得如此凄切无依,聂横纵终于决定,还是让何若梅留下。
阳光灿烂地透过玻璃窗,射进起居间。
陈梦殊百无聊赖地撑下巴,看着花木扶疏的院落。何若梅却坐在一旁,为女儿梳理着那一头浓密飘逸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