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房里的第三天,海蒂的体力早在这两天的哭叫吵闹中消耗殆尽,此刻的她,正心灰意冷的侧卧在床沿。
陆谨毅面对她,坐在墙边的地板上,两腿撑张开来,头向后仰靠着墙,看不出心事的黑眸锁住海蒂那双仇视的眼。
他三小时前送进来的午餐,仍完好如初的搁在床头柜上。
她三天没进食了,无论他如何软硬兼施,她就是不吃。
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两眼因不停流泪而红肿不堪,若非她眼里那强烈的怨恨,只怕会被认为是具了无生气的活死人。
“他能给的我也能给,我会比他还爱你。”陆谨毅幽幽开口。
这几天他也同样不好过,外有父亲施加的压力——巴家果真不容小榇,短时间内就查出了他与组织的关系,父亲不想惹上巴家,硬是逼他交人,幸好他这地方隐密,能暂时躲过两方人马的追查。内有她不吃不喝的无言抗议。但她愈是如此,他愈是不甘,于是固执的留下她,却也因此折磨了自己,他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海蒂没反应,仍是安静的睁眼流泪。
“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证明你们是兄妹,你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你还是早点死心吧。”
她仍然没反应。
他受不了的狂吼一声,猛地跳起,带着深沉的愤怒走过去,两手撑在她身子两侧。
“你别逼我!再怎样我都不会让你走的,你最好识相点。”他咬牙,俯身报复性的欲侵略她的唇。
“你没爱过人。”就在他即将贴上她的唇之际,海蒂哑声开口。
陆谨毅惊讶的退开,看着她澄清的眼眸。
“你没爱过人,”她又低语一回。“所以你才会以为把我囚禁在这里就是你喜欢我的表现。”她摇摇头。“没用的,我的心早就留在望的身上,就算我跟他真的是兄妹,我也不会爱你,我一点都不爱你。”
陆谨毅倒抽口气,脸色大变,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情况下,他掉头离去,用力甩上的门将房里的壁钟给震歪了。
他走后,海蒂缓缓坐起身。她很虚弱,却不觉得饿,一点也没有进食的欲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被拘禁的人总是没胃口吃东西。
她勉强走到窗户前,第N次试着要将窗户打开,但窗户仍然文风不动。
她颓然的顺着墙壁滑下,瘫坐在地板上,嘤嘤的啜泣。
“望,我逃不掉……我逃不掉,怎么办……我好想你呀,望……”
她的心陷入一片黑暗,她抓不到依靠,也看不到一丝光明……她不要在这里!她想要见望,想知道他怎么了……他还好吗?
她哭得昏昏沉沉的,哭到睡着了也不知道,直到她被张美诺摇醒。
她微微张开肿胀的眼睛,又被刺眼的日光灯给逼得闭上。
“侬侬……”张美诺流着泪,捧着她苍白的脸。
“天呀,侬侬,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那么笨……你真的那么爱他吗!要是他真的是你的亲哥哥,你们该怎么办?”海蒂整个人瘦了一圈,苍白又憔悴,加上天天哭,一双眼睛肿得像鸡蛋一样,让她心疼得要死。
一见到母亲,海蒂眼泪又掉下来。
“妈妈,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可是我会死掉……再待在这里,我真的会死掉,我要见望……我要见他……我好想他,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放我出去……”她抓着张美诺的手,泣不成声。
“别这样……侬侬……妈舍不得呀……”母女俩一起抱头痛哭,海蒂是因为被囚禁和想念巴原望而哭泣,张美诸则是心疼女儿。
“妈妈,侬侬死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海蒂悲切的说,她有股自己的灵魂即将脱离躯壳的感觉。
“别乱说!别乱说!”张美诺不知道该怎么办,哭了半晌,她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阿猛。
“阿猛……趁你家少爷不在,放侬侬走吧,好不好?”她恳求的道。她不管了,不管侬侬跟巴家有没有血缘关系,不管陆谨毅是否会抓狂,她都不管了,她要看的是侬侬快乐无忧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错了,她以为阻止侬侬眼巴原望在一起,就能将伤害降到最低,没想到却因此害了侬侬,她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
阿猛一脸为难。虽然张美诺是他所爱的女人,可是少爷是他的主子……他看看了无生气的海蒂,可怜的女孩,才三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为了这女孩的事,整个组织被巴氏企业压制得叫苦连天,各项营利事业收入一落千丈,老大气得跳脚,少爷仍没有将海蒂交出去的意思……
不行!看她的模样,要是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要是她死了,那不但少爷完了,整个组织也完了。
想到这里,阿猛知道自己得要有个决定,他不能让少爷再这么任性妄为下去!
“你能走吗?能走的话趁现在快走,否则待会儿少爷回来就来不及了。”他凝重的说。少爷,别怪我,我这是为了大家好。
海蒂听到他的话后,瞬间振奋起精神,立刻起身就要跑,但还没跨出一步,脚就软了下来,张美诺连忙扶住她。
“慢慢来!别急。”张美诺轻声细语的说。
海蒂想了想,望向床头柜那早已冷掉的饭菜。她伸手抓起上头的鸡腿,送进嘴里一阵猛啃。
食物是体力的来源,虽然不饿,但为了不在半路昏倒又被抓回来,她得先吃点东西才行。
一想到可以见到巴原望,她边将鸡腿塞进嘴里边朝敞开的房门跑。
“侬侬,自己小心呀。”张美诺在房里心碎的喊。
听到母亲的声音,海蒂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喊道:“妈妈,跟我一起走。”她眼眶又红了起来,她不能将妈妈留在这里,她担心陆谨毅发现她不在后会对妈妈不利。
张美诺摇摇头,挽住身旁的阿猛,掉下泪来,但脸上却是幸福的笑容。
“别担心我,他会保护我的。”她与阿猛交换个会心的眼神。
海蒂看看阿猛,半晌后,她不再犹豫,再度转身往房外跑。
???
巴原望将窗户打开,从房里一跃而下,落在院子里柔软的草坪上。
要不是母亲张依芬在楼下,他也不必用这种方式离开家里,二楼的高度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
他低身闪过所有窗户,打开大门旁的小门后步出家门。
要他安静的在家里等消息,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很难控制自己心平气和的等海蒂的消息,那会将他逼疯。
才三天,他就觉得犹如过了三世纪。
“双子……”他的长腿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跑步声与熟悉的呼唤。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等待撑着伞的江芽儿跑过来,他这才注意到原来下着霪霪细雨,他的心情更忧郁了。
江芽儿,纤细、粉雕玉琢的女孩儿,温柔又内向。她是巴原那夜仰赖路灯为她找隐形眼镜的女孩。
“怎不待在家里?医生说你还在观察中,不能出来。”她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脸蛋。
那是他两天前在一家小钢珠店打架得来的,只因为小钢珠店的幕后老板与绑走海蒂的男人是父子关系。
江芽儿知道海蒂是谁,但她仍然想留在他身边。
巴原望看着她,不知为何,就算他现在极不耐烦,他还是无法对她恶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