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难不成是这老板长得俊美无俦?还是这老板能言善道,舌粲莲花?
当然不是。
是因为老板晁观之与京城炙手可热的都指挥使韦不群交情相当的好。听说,韦不群只要一得空暇,便往这里钻,遂引得不少百姓为了一睹其风采而来;当然,还有一小部分的人,是为了打探晁观之的性别而来。
晁观之打理着醉吟楼,教这醉吟楼的生意蒸蒸日上,其声名远播江南,靠的并非是他的外貌和招呼功夫,而是因为他教人如沐春风的舒服气息;只要来过一回的人,定会想要再来一回。
因为踩进这里的客倌,也莫不猜测着他的性别。
虽说他是一身男装打扮,可他的脸蛋却又稍偏女相,可要说他是姑娘家,瞧他的行为举止,又觉得他是个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再者他的声调偏低圆润,身形纤细修长。
他的长相不怎么出色堪称清秀,美眸细长、弓眉微扬,但也显得鼻梁挺直、唇瓣略厚……是张宜男宜女相,若是个男人,就像是个典型的白面书生,温文儒雅;若是个女子,就像是个江湖侠女,豪气落拓却又不流于粗俗。
反正,他就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不过分柔软而嫌软弱,亦不粗鲁而嫌俗不可耐。
听说这晁家人是打晋南来的大户人家,在京城也经营了间票号,其势力和背景,绝非一般百姓可以想象,但身为醉吟楼老板的晁观之却丝毫没有大户人家的架子,待人和气厚道,教人不由得爱拿着这话题在他身旁打绕。
先猜他是男是女,后猜他和韦不群之间的暧昧之情。
「瞧,韦爵爷南下十数天,没捎回半点消息,说不准就是为了逃避皇上的赐婚呢。」排在外头的人潮,尽管是站着,依旧能够闲聊。
「可……七王爷的女儿有什么不好?」话题一开,又有三五个人围上。
「这你就不懂了,那是因为韦爵爷心有所属。」那人说起话来,带着三分嚣张,七分自大。
「咦?有这一号人物?到底是谁家的闺秀?」
那人左看右叹了一下,双手一招,将围在身旁的人招近些,才小小声地透露着自己的第一手消息:「不就是眼前醉吟楼的晁老板?」
「怎么可能?醉吟楼的老板是男的。」这下子,岂不是代表着韦爵爷有龙阳之好?这怎么得了?若是因此而推掉了皇上的赐婚,这下……他下场不妙啊。
「是女的。」那人非常肯定地说。
「怎可能?」众人不由得发噱,不约而同地啐了他一口。
「是真的。」
「阁下怎么知道的?」有人突问。
「那是因为有一回,我在醉吟楼里头,撞见韦爵爷和晁老板在竹林里的亭子一叙,只见韦爵爷含情脉脉地瞅着晁老板,两人甚至十指交握,而晁老板也不闪不避,那感觉……就像是两人早已私定了终身,一副非卿莫属的模样。」
「阁下就因为这样,认定晁老板是女人?」方才问话的人,声调略含恼意。
「阁下可知道那两人是八拜之交?」
「这……」
「你怎么不说韦爵爷有龙阳之好,两人藉八拜之交之名,避人耳目,实则两人根本就躲在隐密的竹林里干尽龌龊事?」一旁有人问着。
话一出口,便教众人拿眼朝他瞪去,他默默地往后退到一旁,突地教一记拳头给打飞,那动作之迅速,他连哼痛声都来不及发出。
「不,韦爵爷一脸桃花,不似喜好男色之辈;而晁老板尽管谈不上绝色,但细皮嫩肉,肤白而水凝,那姿色肯定是个女人,她骗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可骗不了我。」那人压根儿不管他人作何揣测。
「细皮嫩肉、肤白而水凝……」那有好听嗓音的人彷若几经压抑地低问。「阁下倒是瞧得挺清楚的,真不知道阁下是拿哪一只眼瞧的?」
「当然是这一只眼……」那人抬手指了指右眼,却见着眼前一片阴影急速袭来。
「那你可看清楚我是谁了?」问话的人掀开戴在头上的笠帽,露出一张细致的桃花脸,漂亮的唇挑弯彷若带笑,那流泻的好听嗓音带了点讥讽和残虐,眸底更是淡淡含上一抹恼意。
「韦、韦爵爷……啊!」
话未完,只见那人已教韦不群一拳给打飞,韦不群随即回头瞪着一干没事便嚼舌根的闲人。
「谁要是敢在这里胡乱嚼舌根,就得要有胆识接下我的拳头!」他咬牙低咆着,可怎知眼前的众人,却无人闪避,更无人骇异,只晓得赶紧擦亮双眼紧紧盯着他看,前前后后地在他身上烧出了数十道的视线窟窿。
见状,他不禁翻了翻白眼,摇了摇头地将笠帽戴上,掩去一脸桃花相,回身走向醉吟楼大门。
啐,怎么一段时日没来,流言又更多了?
这些人也未免太闲,天天拿他和观之作文章,难道他们压根儿不累?
这当头,居然连龙阳之好都出笼了……他很怕明儿个有人会立即献上几个白净的少年郎到他府上。
近两年,有些富商显贵,老爱将家里头的闺女扮男装再送到他府上,原本不知道是为哪桩,后来经观之提醒,才晓得原来是因为他。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认为观之是个姑娘家?
他不是啊,他一直都不是啊,他识得他三年了,怎么可能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晓得?他就连他的兄长都瞧过,如此至亲的八拜之交,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观之是男是女?就这群人整天瞎猜他是男是女,猜他和他之间的关系。
他是无所谓,就怕这群人愈说愈没分寸,到最后会无法无天地的大肆造谣;届时害得观之没法子待在京城,别怪他一个一个抓来论罪。
踏进大门,和站在大门的二掌柜打了声招呼,韦不群随即如入自家宅院般地往内走。走到一楼大厅,随即见着一抹纤细的身影正站在柜台边与人交谈,他二话不说地快步走向前,热情地搂住那抹身影。
「亲亲观之,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他热情的喊道,对被唤为观之的人又搂又抱,甚至上下其手,压根儿不睬那抹纤细的身子微微一颤。
晁观之冷眼睇着他,唇角抹着苦笑。
「咦?你好像又瘦了。」韦不群随即退开一步,上下打量着,浓眉微拢。「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地用膳啊?」
「韦爷,我有客人。」晁观之好心地提醒他。
「那又怎么着?」桃花眼斜斜一睨……不认识。「你说啊,你想不想我?我这一回下江南,来回花了近二十天,难道你压根儿都不想我?」
呜呜,他可是他的八拜之交耶,怎么可以这么冷淡,他好伤心!
「想。」
「就是、就是,就说了,我这般想你,你怎会不想我呢?」韦不群露出一记大大的笑容,尽管头戴笠帽,却依旧难掩他魅惑众生的光彩。
「是啊!」晁观之圆润的嗓音有些哑。
「对了,我从江南带回了五斤玉髓,咱们一道来喝个几杯。」韦不群热情地拉着他,俨然是当晁观之身旁的人是死的。
「能不能等一会儿?」
「这事儿怎么能等?」韦不群不禁发怒,厚薄适中的唇微微抿起。
晁观之无奈地睇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好随意地打发眼前的人,再领着他往通往竹林的小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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