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观之有妹子?
可识得他这么多年,也走过好几趟晁府,甚至无赖地住过几回,怎么从没听说过他有个妹子?
「韦爵爷,不是同你说了,晁老板真是姑娘家。」
韦不群傻愣地调回眼,看着眼前这脸肿得像猪头般的男人,突觉他有些面善。
「大叔,你是哪位啊?」
「我就是约莫二十几天前教你给打飞的那一个。」
「哦……」韦不群呆呆地点了点头。
他一天到晚打飞人,哪会记得眼前这人是他拳头底下的哪一个?
他现下在乎的是……观之啊,他怎会是女儿身?他……
不行了、不行了,他的脑袋一片混乱,他必须要好好想想……对,先回家一趟好了。
「啊,韦爵爷昏了!」
围墙边一阵骚动,教二楼亭台上的晁观之不由得望去。
「可恶,那混蛋是来惹麻烦的吗?」晁骁久见状,骂出声。
她蹙紧眉,细长的美眸有着淡淡的忧虑,随即跃下楼台越过人墙,将昏厥在地的韦不群搂在怀里,纤手抚上他有些发凉的俊脸。
「将他送回韦府!」晁骁久跟着跃下,恼火地大吼。
「二哥……」
「妳别忘了妳现在正忙着呢,妳未来的夫婿还在上头瞧着。」
她抬眼睇向亭台,睇着那人,心头微微沉着……
第七章
夜半三更时,晁观之放下一头如瀑黑发,身着中衣坐在床榻上,她微倚床柱,没半点入睡的兴致。
她在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不知道教人接回府的韦不群现下究竟是怎么了?晌午时,见他全身发凉,脸色苍白,任她叫也叫不起;看起来不像是病了,但却也像是病了。
他向来生龙活虎,跟他认识的这几年,见他身上大伤小伤不断,却从未见过他病着,更不曾有过叫着他,而他却昏迷得没半点反应的情形,这也教她没来由的慌了起来。
若不是她女儿身的事已公开,想来她会夜潜韦府一探究竟。
可见着他又能怎么样?她已经不再是他的莫逆之交,往后他也不会认她是他的兄弟;外头的亭台,大概再也瞧不见他和她饮酒作乐的景象。
一想到这里,她失落极了,也难以入眠。
想要瞧瞧他,想要确定他是否安好,想要……
「观之……该死,这什么玩意儿!」
韦不群哀怨的嗓音伴着狗吠声,和他的暗咒声传来。
晁观之连忙跳下床榻,随意搭了件长衫,一开门果真见着他坐在地上,正与二哥送给她的那一条狗缠斗。
「韦爷,你在做什么?」她见状不禁笑了起来。
「观之,妳还不来救我?」韦不群扁了扁嘴,一脸哀怨。
「小黄,过来。」
就见她拍了拍手,紧咬着他的腿不放的蠢黄狗,立即摇着尾巴朝她狂奔而去,而且还相当无耻地扑上她,下流地舔着她……
可恶,他应该一掌劈死这畜生!
「妳什么时候开始养狗的?」韦不群沉住气,坐在地上闷闷地说,好似没有打算要起身;偷觑她一眼,发觉她依旧是一身男衫,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可惜。
晁观之走到他的身旁蹲下。「就今天开始,是我二哥给我防身用的。」
他没好气地瞪着她,「一只狗能防什么?」他冷啐一口,惊觉好似骂着自己,不禁更闷。
「你没事吧?」她轻触着他被咬伤的脚。
「没事……」他缓缓地凝视着她,在朦胧月光下,有几绺发丝自她肩上滑落,垂在胸前,增添了几分属于女子的妩媚……看来,先前不是他起心动念,而是他看出了端倪,他却笨得没去正视。
「怎么了?」晁观之淡笑开口,迎向他勾人的桃花眼。
韦不群怨气十足地说:「妳从没告诉我,妳是个姑娘家……」总觉得自个儿似乎被骗了。
「哦?难不成你这时候特地来,只是想要再应证我究竟是男是女?」还以为他不避嫌的前来是找她叙旧,原来只是想要找她问个清楚。也对,他那时昏了,脑袋大概也不怎么清醒。
可是,他愿意来,她已经很开心了。
「不是,我只是气妳为何从没对我说过。」害他担心了好久,以为自己真的是心怀不轨;也害他在不知不觉中坏了她的清白,尽管同床而眠这种事只有他们俩知。
「我曾经在你面前放下长发,是你没认出我是男是女。」明明是他没瞧个仔细,反倒要怪她了?
「那是因为我笃定妳是一定是男的!」韦不群闷吼着,眼角瞥见跟在她脚边的黄狗正对自己虎视眈眈,他也报以阴狠的目光。
「为何?」
「因为……」瞅着她含带妩媚的眸子,韦不群不禁撇了撇嘴,「那是因为三年前,妳不是以口喂我喝水,救了我一命……」
那水又香又甜,他记忆犹新,如今却彷若成了梦魇,紧抓着他不放。
知道她为女儿身,他为了自己的异样情愫大松口气,然而却有另一种闷痛袭上心头,根本防不胜防。
「就因为这样?」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般姑娘家是不会这么做的。」他咬牙地说,恼她少根筋。
倘若她遇上的是别人,而不是他这正人君子,她岂不是要教人吃干抹净,却还浑然不觉?
「你知晓我家中只有兄长,我是由兄长教养长大的,不免沾上些许江湖气息,有些脱出礼教,压根儿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毕竟……我只是想要救你罢了。」晁观之缓缓地站起身,素雅清秀的脸上仍是一贯的柔笑。
「妳早晚会因为如此率性而出事。」韦不群闷声地喃喃自语着。
「你说什么?」
「没,我只是不懂妳既是女儿身,为何打一开始不明示,甚至来到京城也不说清楚,惹得城里百姓议论纷纷,害得我……」不知道打飞多少人,不知道造了多少孽……全都是为了她。
如今,他倒成了笑柄。
「那是因为身为男子游走江湖最为方便了,不是吗?」晁观之笑说着。「再说,你一口咬定我是你的好兄弟,你要我怎么跟你说其实我是个姑娘家呢?」
「这……」那是因为他那时伤得极重,没法仔细瞧,再加上她的行径根本不太像是个姑娘家,他就一个劲儿地认为她是个文弱纤瘦的书生商贾。他是被骗的冤大头。「既然打一开始不说,那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嘛……」最好永远都不要说,才不会教他陷入另一个泥淖里,
甚至……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依旧急促,很难控制。
「我是没想要说,可是二哥却执意这么做……」晁观之顿了顿,望向远方的万家灯火,「一旦公布了我的女儿身,便表示我不会再久留京城了。」
这就是二哥打的主意,用这迂回的法子逼她;然而二哥却没想到,尽管着回女装,她依旧可以待在这里。
毕竟,她着男装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贪图男装好行动罢了。
只是嫁鸡随鸡,这京城她也待不久了。
「为何?」
「因为我要出阁了。」
「嫁给谁?」闻言,韦不群紧捧着心口。该死,他的心又失序了。
「你今天不是瞧见人了?」
「啊……」他想起来,那个面善之人,好似是……「观之,那人是不是复姓慕容?单名一个攸字?」
「你怎么知道他?」
「果真是他……」韦不群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说:「那家伙是个天生坏胚子,喜好欺人,为人任性自私又不厚道,做事全凭自个儿喜好,丝毫没有半点仁义道德,完全不顾礼教,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