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传通常都不是挺好听的,可她全充耳不闻。
坐在柜台里的晁观之,显得有些恍神,那双略显无神的眸子直瞅着桌面,好似没听着一旁众人的窃窃私语。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多话之人,性子也不怎么热络,全都是因为韦不群,她才会同他一起瞎闹;然而,他突然一连十几日未曾踏进醉吟楼,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明日二哥便要带慕容公子上门与她会晤,她不知道该不该差人知会他一声?
不知道他这阵子是忙得忘了时间,要不怎会一连十几日都未上门?可听外头的人随口提起,这阵子大内也没什么大事,他这武将该是无事一身轻,依他的性子,准是会天天流连在醉吟楼,怎会……
打那一日韦不群离开时,她便隐隐约约觉得他怪异,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而随着他十几日的失踪,那种异样感觉更是在她心里不断地发酵。
他不来,她什么事也不能问;可若是他不来,难不成要在她出嫁时才揭发她为女儿身的事实吗?
原以为揭发身分之前,她该有好一段时间可以与他共度,谁知竟出了岔子?
唉!一旦他知道了她是个姑娘家,往后两人再无机会在楼台上把酒赏月,而她也要少了个知心人了。
知心人哪……
「喂,你瞧,晁老板根本就是个姑娘家,要不怎会有如此挑逗诱人的表情?」
「嘘,你小声一点,要是让韦爵爷听见了,少不了就是一顿好打。」有人紧张兮兮地左盼右顾。
「啐!你是多久没来醉吟楼了?韦爵爷已经好一阵子没上醉吟楼,就是因为这一阵子都没瞧见韦爵爷的人,晁老板才会露出这等落寞的神态。」
「哦……」原来如此……那人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抬眼一瞧,瞧见一张清丽的面容。
「姑娘?」哇!长得好标致的姑娘,瞧她一身华服,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
「谁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朱清云没好气地问,那双眸子扫过楼内一圈。
那人指了指柜台旁的晁观之。「不就在那儿?」
朱清云探去,随即笔直朝柜台走去,不客气地敲了敲柜台。
「你就是老板?」
晁观之回神,抬头,瞅着眼前一脸怒容的陌生姑娘。「这位客倌……」
「你是个男人吧?」
朱清云话一出口,一旁的人随即都围了过来,有些人是看热闹,有些人则快步跑到外头报消息。
「这位姑娘……」看来来者不善,只是不解自己是怎么得罪她的?
「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再纠缠着韦不群,若是你胆敢再缠着他不放!」一把闪烁着银光的长剑冷不防地架在晁观之的脖子上。
「小心本公主要你的命!」朱清云威吓地说。
现场响起抽气声,晁观之则是一愣一愣地瞧着她。
原来是他造的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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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怎会一走出大学士府,便走到醉吟楼了?
带着几分醉意,韦不群身子不稳地走在街上,眼看就快要踏入醉吟楼,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不成,他不可以去见他,要是一个不小心,他没把持好,结果把观之给伤了,那他的一世英名……不不不,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观之会怎么看待他,又会如何恨他?
他怎能造成这种祸事?他可承受不了这种后果。
打定主意,韦不群又踅回,准备回府睡觉,蓦地听着有人大喊着。
「快快快,晁老板的身分总算要揭晓,不想错过的人赶紧到醉吟楼啊!对了,有人拿把长剑架在晁老板的颈项上,快要出人命了。」
一听到这话,韦不群猛地停下脚步,一个回身,身如箭翎般地窜进醉吟楼。一踏进堂内,果真见着一位姑娘拿把长剑架在晁观之的颈项上。
「妳在做什么?」他二话不说地夺下长剑,怒眼瞪着持剑之人,不禁微愣。
「妳、妳不是……」
朱清云怒瞪向他,掀唇骂道:「我是朱清云,你居然不记得我!」
「我同妳又不熟……」韦不群犯嘀咕地说,突然想起她竟在酒楼里拿剑杀人。
「就算妳是公主,妳也不可想要夺人性命,我是可以押妳上刑部的!」
「你敢?」
「公主若是不信,妳可以试试!」事关观之,他可是丝毫不让步的。
朱清云瞇眼瞪着他,咬了咬牙地说:「你这个混蛋,你居然为了个男人推掉与本公主的婚事,你要本公主这一张脸搁到哪里去?」
「我哪知道妳要搁到哪里去?又不关我的事……」韦不群小声咕哝,「我推掉亲事可不是为了观之,还盼公主注意自身的言行,要不传到七王爷的耳里,我可帮不了什么忙。」
「你!」朱清云气得跺脚。
「夜深了,公主赶紧回去吧,要不然妳在外头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是担待不起。」
韦不群好心地把长剑递回给她,突然看见三人之外竟围出一道人墙,不禁微瞇起眼,气急败坏地大吼。
「你们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滚开?担误了公主回府的时间,要是教人栽赃了罪名,我可是救不了你们。」
话落,一干人等随即作鸟兽散地退到一旁,喝酒的喝酒,回家的回家。
朱清云恼怒地瞪了两人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见状,韦不群才松了口气,回头睇着晁观之。「你没事吧?那刁蛮公主没伤到你吧?」
天啊,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若是公主真横了心,他岂不是救不了观之?
倘若他救不了他,他肯定会自责至死,要不然也会哭死!
「没事,我只是被她搞得一头雾水。」晁观之暗松了口气,勾起一贯的淡笑。
「你突然跑来才真教我吓了一跳。」
不来便是十来日,一来便是这等阵仗……但也总算瞧见他了。
「我吓着你了?」他今儿个有什么不对劲?韦不群端详着自己。
瞧他低头查看自己的装扮,晁观之不禁勾起笑意。「你没事,一身淡青锦缎,瞧起来潇洒俊尔,昂藏卓越。」
「是……是吗?」听他这么光明正大地夸他,让他觉得像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冲到喉头,好似快要喷出口般。
「你今儿个八成又参加了什么酒宴了吧?」
「你怎么知道?」韦不群一愣。
他没说,可观之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一身酒气。」浓得她快晕了。
晁观之站起身,方要步出柜台,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吓软腿,还是没踩好脚步,结果身子往前倾,身旁的韦不群眼明手快地向前一步,将她抱个正着。
「你没事吧?」别、别再吓他了,他的心已经跳得够快了,再快一点的话,他大概就要去见阎王了。
不过说真格的,观之实是太瘦弱了,不知怎地,这样抱着他,直觉得他的身子就同姑娘家般的柔软,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啊,他怎能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他这般想和外头的人岂不是没什么两样?
「我没事,还好你接着我。」晁观之打哈哈地干笑着,想要拉出一点距离,却发觉他早一步将她拉开,教她不由得微愣。
以往老是喜欢跟自己己勾肩搭背的,通常都是自己闪他比较多,怎么今儿个他却早自己一步自动退开?
「没事就好。」韦不群不忘往后一步。
晁观之狐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地说:「不知道你要不要同我一道上亭台?咱们几日未见,我替你准备了上好的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