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么这么看她?他一直在看着她吗?
她心跳不已,不安地打了个颤。
他注意到了,眉尖微微蹙起。「冷吗?」
「嗯,有一点。」虽然今日气温并不太低,但冬季的海风吹来,毕竟是有些凉。
他脱下外套,覆在她肩上。「哪,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不用了。」她摇头想推拒。「我其实还好啦,你自己穿着吧。」
「妳穿着吧。」他微笑。「是我带妳来海边的,万一让妳着凉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她怔愣地望着他,肩头从他外套传来的暖意温柔地包围她全身,她心房一揪,不觉冲口而出。「为什么今天要约我出来?」
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思索了数秒。「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第一次在办公室听到妳跟我说那些话时,我就有股冲动,想跟妳一起去看车展。」
因为他认为她能理解他对车子的热情吗?
她恍惚地想,喜悦与迷惑交织。「我不是问你这个。」
俊眉疑问地一扬。「那妳是想问什么?」
她其实想问他为什么约她而不是别的女人。
她咬唇,实在问不出口,许久,才幽幽开口:「有件事我可以问你吗?」
「妳说。」
她垂下眼,不敢看他。「你跟郭小姐……在交往吗?」
「……算是吧。」
算是?她蹙眉。
「我们偶尔会吃饭,一起参加派对,要说我们在交往也行。」他漫不在乎地耸耸肩。
初蕾心一沈。他怎能用这么轻率的态度面对他和郭雨真的关系?
「我知道妳在想什么。」程昱鸿忽地开口。「妳一定在想,我这种心态真是要不得。」
她愕然抬眸。
他正微笑着,有些邪肆,又略微苦涩地笑着,眼眸深沈,深到她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傻女孩,难道妳不懂吗?恋爱游戏有许多种玩法。」
她是不懂。恋爱怎能是一场游戏?又怎能不只一种玩法?
如果郭雨真算是他游戏的对手,那她呢?她算什么?是他游戏里的一枚棋子吗?或只是陪他开心的玩伴?
初蕾别过头,忽然觉得这一日甜蜜的约会遥远得像一场梦,而她现在已回到冷酷的现实。
人家只不过是约妳一起出来玩而已,难道妳真以为他有意追求妳吗?她酸酸地嘲弄自己。
「……我明白了。」
「妳明白什么?」
明白这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童话故事永远不会成真。
「没事。」她摇摇头,看向他,强迫自己勇敢地绽露微笑。「我们走吧。」
他默然凝视她半晌,点了点头。两人走回车内,初蕾从后座捧出一盒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生日快乐!」
他讶异地接过。「给我的?」
「嗯。」她点头,有些害羞地解释:「我想你应该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所以只好烤了一些饼干。」
「饼干?」他扬眉,打开盒盖,果然发现一块块排得整整齐齐的饼干,有各种造型、各种口味。「这些都是妳亲手做的?」
「是啊。」
他微笑。「那我不客气了。」随手拣了一块,放入嘴里。
「好吃吗?」她期盼地问。
他不说话,皱眉。
「是不是很难吃?」
他还是不说话,单手抱住腹部,脸孔痛楚地揪成一团。
「怎、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她急得脸发白。
「这饼干……有毒吗?」他控诉地嘶声问。
「有毒?!怎么会?」她吓傻了,忙倾身抱住他臂膀。「喂!你没事吧?你肚子下舒服吗?怎么、怎么这样?这饼干应该很干净的啊!怎么回事?」她急得额头冒冷汗。「你忍着点,我送你去医院,马上去--啊,可是我不会开车怎么办?叫计程车,可是这里没有计程车--对了,搭便车,跟别人求救,我马上去,你等我一下--」
笑声爆出,起先很低沈,不一会儿,便爽朗而放肆。
初蕾呆然,僵在原地。
程昱鸿抬起头,冲着她直笑。「我没事啦,妳不用那么紧张。」
「嗄?」她一愣。
「这饼干其实不错吃。」他眨眨眼。「如果妳下次多做一点巧克力口味的会更好。」
「嗄?」她仍未回神。
「傻瓜,我刚才是故意整妳的啦!」
「啊!」她总算懂了。
他呵呵大笑。
她生气地瞪他,气得脸红透,两排贝齿恨恨地磨着。
他居然假装肚子痛来整她,他不知道她刚才有多担心吗?差点被他吓死了!
「我要回家了!」她郁闷地宣布,本来抱住他的双手愤然松开。
他却趁她还没退开身子前,反过来揽住她纤腰。
「你放开我啦!」她愤慨地想推开他。
他不放,铁臂将她圈得更紧,俊容俯下,距她只有几吋之遥。
她忽然心跳失速。「你、你、你想干么?」
他没回答,眼眸深沈地瞅着她,隐隐地,浮过男性欲望。
她紧张得无法呼吸。他究竟想干么?他该不会要吻她吧?
「你……放开我啦。」嗓音虚软得像猫咪叫。
他慢慢接近她,一吋一吋、一分一分地接近,性感暧昧的气氛逼得她几乎发狂--
铃声忽地乍响,震破了车厢内魔魅的氛围。
第四章
铃声带来的是程老先生病危的消息。特别护士告诉程昱鸿,傍晚时他父亲忽然发作,情况危急,已马上转送医院。
程昱鸿接到通知,立刻驱车赶往医院,初蕾也跟着一起,两人到了医院,只见程老先生罩着呼吸器躺在加护病房里,程昱鸿急着找主治医生。
「李医生,我爸他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李医生沈默地望他几秒,摇摇头。
程昱鸿一颗心直往下沈。
「他说要见你,你进去跟他说说话吧。」
他白着脸,踉舱地冲进加护病房,跪倒在父亲床前。初蕾想跟进去,却又觉得不妥,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父子俩。
程昱鸿握住父亲瘦骨嶙峋的手。「爸!」他激动得语音发颤。「我来看你了。」
老人呻吟,喘着气,白雾迷蒙了呼吸罩。
「爸,你怎样?你想说什么?」程昱鸿急得嗓音嘶哑,转过头,朝一旁程家的特别护士狂吼:「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很不舒服?叫医生来!让李医生过来看看!」
「你别激动,他只是想说话而已。」她同情地瞥他一眼,走过来,替程老先生摘掉呼吸器,然后离开病房,留两人独处。
「阿鸿,你……听我说。」程老先生紧紧抓住儿子的手,瘦削的老脸纠结着。「喜、喜福……」
他最惦记的果然还是喜福。
程昱鸿心抽痛,哑声道:「放心吧,爸,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反悔。我一定会守住喜福的,不会让它倒闭。」
「不……不是的……」程老先生重重喘息,眼神流露出焦急。「我听说你妈……强迫……你跟郭家小姐相、相亲?」
「你怎么知道?妈跟你说的?」程昱鸿蹙眉。
「别、别理她,喜福要倒……就让它倒吧,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什么?」程昱鸿惊愕地瞪视父亲。
程老先生苦笑。「我想、通了,人都快死了,再执着这些……有什么用?」他低语,大有看开一切的豁达。
程昱鸿不敢相信。「可是你舍得吗?爸,喜福可是你一手创立的啊!」
「既然是我……拉拔的,毁在我手里……也、也好,我想通了。」
「可是--」
「你不是……一直想设计汽车?你去……做吧。」程老先生温柔地鼓励他。
他怔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