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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深深叹息,和衣侧身躺下,将她全然搂入怀中,「你终于回来了,我却要走了……我们好像真的很没有缘分。」

  走?他要走去哪里?把她捡了回来却又抛下不理,这算什么?

  无论如何,他得告诉她原因吧?难道连一个当面的解释都不肯给她?

  暮紫芍也动了动,把身子偎进他怀中的更深处,更加紧密地与他贴合。她能感到他体温的骤然上升,还有那愈加浓郁的呼吸,但他只是克制地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宝贝儿,不可以在睡梦中引诱我……听见了没有?嗯?我就当你能听见。」还是忍不住,再吻了吻那鲜红诱人的菱角。

  暮紫芍娇柔地呻吟一声,绵软的身子似有意无意与他的刚硬躯体摩擦。已经不是无知少女了,一举一动之间,风情万种。

  「唔……宝贝儿,不许使坏!」明若溪震动了一下,于两人之间撑起一片空白,「你这个磨人的小坏蛋!」

  停了一下,似有感慨,他又道:「将来,等你嫁了人……那个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嫁人?暮紫芍几乎想跳起来瞪视他——这是什么话?她还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做他的人,没想到,他竟愿意让她嫁给别人?

  「宝贝儿,这是我最后一次偷偷来看你了,」他继续唠叨,语气幽幽,「每次来,你都睡著……我明儿要回京,不能照顾你了……有什么事,就跟哥哥嫂嫂说,他们欠我好大一个人情,不会赶你走的,你也应该把自己当成这儿的人,不要客气……唉,我在说些什么呀,老太婆似的,明知你听不见,却不停地说……」



  他想这样溜走?连当面告别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要!不要两人的结局如此无声无息,仿佛把石子投进万丈深渊中,或是听了一支没有尾音的曲子。

  她和他都是性格刚烈的人,纵使分别,也得把话说清楚,否则这一辈子心中都像挂著一个悬念,寝食难安。

  他们的结局应该如午后直白的阳光,坦坦荡荡。

  「宝贝儿,以后不要在睡梦中哭了,眼睛哭瞎了,会变丑……」明若溪触上唇,一颗一颗替她吮掉眼泪,「真想知道,以后是谁替你吮掉它们呵……」

  泪滴无数,直至天明,他才吮干。

  天明了,也是他走的时候了。

  门一关,暮紫芍就从床上支起身子,诡笑浮于嘴角,一个主意已经打定。

  「明若溪,你休想就这样逃!」她暗自道。

  第九章

  明若溪跨上骏马,举目投望,远处有一带淡淡的远山。山如梗阻,隔在煜都与此地之间——将来,也会隔在他与她之间。

  「王爷,可以启程了吗?」随从问。

  明若溪似没听见,凝著眉,思绪飘过庭院里的花树,飘向那间他每晚都悄悄前往的屋。

  就这样走了吗?要不要再去看她最后一眼?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该是永别的时候了,但每一次,他都出尔反尔。其实三天前他就该回京了,却因为这样徘徊的念头,让自己又逗留了三天。

  「这药不是煎过一回了吗?怎么又要?」两个婢女从游廊那边过来,其中一个嗔怨道。

  「唉,不知怎么了,今儿暮姑娘不肯喝药,王妃去劝她,却不小心把药洒了。」另一个答。

  「那暮姑娘听说是南阁王爷的人,现在南阁王爷要走,她心里难过,当然不肯吃药喽!若换成是我,也宁可病死!」

  「还说呢,今儿的饭她也没吃,害我热了好几回……」

  两个婢女说说笑笑,忽然一抬眼,看到明若溪立在她俩面前,顿时傻了眼。

  「王爷,奴婢该死!」两人慌慌张张地一齐跪下。

  「奴婢不是存心议论王爷,只不过以为您早走了……」

  「瞎嘀咕什么呢?谁不肯喝药?」已有贴心的随从代主子发问。

  未待回答,明若溪已翻身下马,深沉的脸色转为铁青,脚下步子快若闪电,袍袖振飞中,往内院奔去。

  那个小傻瓜又在使什么性子?他已经宣告过,若她再伤了自己,他绝不饶她!才隔几天呀,就把他的号令置若罔闻,今儿非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暴怒中又夹藏著一丝柔情——她不肯喝药,不愿吃东西,真的是为了他吗?原以为自己这样走了,会似风股淡无踪影,于她的心中勾不起一丝涟漪,没料到……但这些日子,她明知他就在这宅子里,为何从未提出想见他?就算她无意中提一提,他也会立即现身,不用在每晚等待那夜深人静的一刻,等得那么辛苦。

  她住的小院里有一株嫣红的美人蕉,明若溪急速的步子冲到台阶前,又犹豫地上庄,藏到花叶旁,隔著绿帘听屋内的动静。

  「紫芍妹妹,」樱桃的声音,「这药可是煎了两回,乖乖喝了吧,否则若溪怪罪,我可担当不起。」

  没有回答,只一片静。

  「唉,别为难我这大肚婆了,若溪虽然回京了,还是会惦记著你的……呀,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呀!我最不会哄人了,这可怎么办……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伤心,实话对你说了吧,你呀,就别再想著若溪了,他这趟回京城,以后怕是没机会再来了,你就把这儿当家,身子养好了,嫂嫂替你另找个如意郎君。」

  「他为什么没机会回来了?」她终于开口,可以听见其中哽咽。

  「因为……因为夏侯国……」

  明若溪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掀起绿帘冲了进去。

  也许是出于可笑的私心,事已至此,他仍然不想让她知道他即将成亲,仿佛对两人的未来还抱著一丝渺茫的希望。

  「若溪?」樱桃乍见他,满眼吃惊,「你怎么还没走?不是一大清早就备好马儿了吗?」

  「才想起,还没给嫂嫂辞行呢。」他低哑地答,目光瞥向床头。

  暮紫芍坐在薄被里,眼圈通红,并没有抬眼瞧他,只是抱著膝,嘟著嘴。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樱桃笑。她年岁不大,却总喜欢故作老成,仿佛小孩子扮大人,让人看了好笑。「以后常来玩啊,不过,想必你以后也没多少时间来串门子了,做了夏侯国的……」

  「嫂嫂!」他打断,「我有话想、想……」

  「想对我说?」樱桃故意逗他,狡黠的眼神在他脸上转溜,瞧得他不好意思,「说呀,说呀!嫂嫂我今儿正好有空闲!」

  「小桃儿又在捣蛋了!」未流云适时进入,一把将妻子抱起,「你若真有空闲,可否把时间挪给我这个做夫君的?因为我也有好多话要跟你和宝宝说。」

  「现在才想起跟我们说话呀?哼!还以为你又忙著政事,把我和宝宝忘了呢……」樱桃还想抗议,却被白色的身影一卷,带出屋外。

  四周恢复寂静,遥遥相对的两人一时无语。

  「先把药喝了……」明若溪企图打破僵局,「来,我喂你……」

  银勺撞击著瓷碗,声音悦耳。他舀一勺浓热的汤药,轻轻吹一口气。

  药递到唇边,她却不理会。目光依然垂著,双手紧紧揪著被单。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当心,别人可帮不了你!」他似动怒,高嚷起来,「好,别喝了,什么都不要喝,我倒了它!」

  药碗一抛,朝窗外掷去。

  「溪,不要——」暮紫芍这才有了反应,呼喊出声。

  才出声,她就发现自己上当了。只见明若溪一个飞身,凌空逮住了那只瓷碗,像老鹰捕捉鸽子那般轻易。脚步回旋,落于地面,碗也稳稳端在手上,半点汤药没有泼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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