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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格沁略蹙眉。「徒儿不懂。」

  双猫大仙嘻嘻笑。「一步一步苦学,那是笨人用的笨方法,咱们聪明人,只要脑筋多动一下,就能胜人百倍。像逍遥和他那徒儿,没得说,两个人的资质一样平庸,用的都是笨方法。」

  格沁搔头,难掩愧色。「不瞒师父,徒儿打小跟过的师父不少,但就是败在这『投机取巧』四个字上,才会本事不足,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什么叫做投机取巧?什么又叫做本事不足?」



  双猫大仙仍是摇扇微笑。「你最本事的一招就叫『支使别人心甘情愿为你干活』。那慕朝阳功夫再高,却不及你精明,许多回不也都败在你手上,或是成了你的护帅兵罢了吗?」回想起在北京城及回疆的过往,格沁有些无言以对,半晌,他抬眸,认真看着双猫大仙。

  「师父虽然说的没错,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世上毕竟没有一样东西,是可以让咱们依恃一辈子的。」

  「你能有这番体悟更好。」双猫大仙呵呵笑,拍拍他肩膀。「慢慢来吧!先把基本功学好,等时机一到……」双猫大仙将眸子锁紧了逍遥散人离去的方向。「师父自有助你速成神功的办法。」

  速成神功?!

  虽听得迷惑,格沁仍是重重点了头。他信任师父也信任自己,还有一点,为了孅孅,为了得到逍遥散人的肯定,为了不再是个窝囊废,他一定得办到!

  就这样,格沁和孅孅在黄山上住了下来,只是一个住在「逍遥屋」,一个住在「双猫居」。



  黄山上一切都好,唯一不太好的是孅孅师父对他的厌恶及排斥几乎是与日俱增,不论他在他面前是如何认真地表现。

  「别理他!」双猫大仙摇扇笑道:「那叫偏见,改不掉的,但凡事均有它的好,说不定哪天咱们还能利用。」

  对于师父三不五时的玄语,格沁早已习惯,反正只要时间到,师父自会解释清楚。但他对逍遥散人依旧礼貌周到,不想孅孅为了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孅孅知道师父不喜欢她的情郎,为了不让师父发飙,也为了让格沁可以利用白天学武,所以两人多半只能偶尔在夜里,趁着逍遥散人熟睡了后偷偷相会。

  这一夜,孅孅听见了外头响起野狼嚎叫,粉颊一红,眼波一转,竖直耳朵,确定隔壁房的师父已然鼾声如雷后,溜下床、推窗爬出,出来前还没忘了将她努力了几日的成果顺道带出。

  一到了松林里,黑影一摇、笑声轻扬,那只她早已熟悉的温热大掌立时捉紧她的柔荑开跑。她还得憋住笑意,到了林外的池畔时,她才敢大笑出声。

  眼见心上人又是开心又是急喘,格沁眸光蜜怜地将孅孅抱拥在怀,伸指将她奔跑时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地往她耳后塞,不想让任何事物,破坏了他意图细细品味、享用她的美丽的渴望。

  「笨蛋,妳的胆子真的很小耶!」他忍不住想笑她。

  「谁说的?」她不服气地瞪他。「我既不怕鬼又不怕狐的--」

  「但妳怕妳师父!」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让他老人家常常生气罢了,这样对他身体不好。不说这了,来--」孅孅含笑拿高了从屋里带出的「成果」。「比比看。」

  比比看?

  格沁傻眼,半天才弄懂孅孅方才一直捉在手上的「花烂布」是件长衫,是她这几天扎破了手指、剪布剪到了自己袖口,特意为他缝制的长衫。

  呃,他不敢作声,因为想起自己府里堆着的那几衣柜的时兴长衫,件件都是京城里最出名的「金盛号」刺绣坊的精心佳作,绣工栩栩如生,龙像龙、凤像凤,梅兰竹菊、金线泼墨,工料半点不马虎,也难怪他方才一直以为孅孅带出来的「花烂布」,只是让他们摊开坐在地上谈情观星用的。

  甩甩头收回思绪,格沁堆出了兴致勃勃的笑。流连往事毫无益处,放眼当下才是智者,毕竟这可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缝的第一件衣裳呢!

  「再过一阵子就要入秋了,山上冷得快,所以我想哪……你一定会需要的。」孅孅偏首,笑咪咪地,眼神很是得意。「不过这是我头一回做衣裳,你要将就点。」

  「什么将就?」

  格沁摊展长衫作状欣赏,然后开始赞不绝口。「这可真是鬼斧神工……」就在孅孅笑弯着嘴角时,听见他说:「瞧这佛手绣得多像呀!」

  「什么佛手?!」孅孅嘴角微抽搐,皱眉移过来瞧。「那是石榴。」

  「那这竹子……」

  「是宝剑!」不笑了。

  「这花篮……」

  「是山峦!」恼了。

  「那这……」格沁这回比较谨慎了。「是喜鹊吧?」

  「什么喜鹊嘛!」孅孅胀红脸,嗓音提高了。「格沁哥哥,是夜太黑还是你的眼力退步?那个是云鹤啦!」

  「对不住、对不住!」

  格沁赶紧哈腰,满嘴道歉,接下来索性让她自个儿去解释,省得他又要惹佳人生气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在心里叹气,未来娘子和她师父走得太近,果然没好事。还有呀,他不敢讲,不过是一件长衫,绣那么多东西上去,花花绿绿的,幸好山上人不多,否则他若穿上身,肯定会让人笑到死。

  但接下来不是孅孅生气就能够解决的事了。格沁双手一摊,两条袖管竟然是一短一长。

  这回他学聪明了,翘首望月,假装没看见。

  「真是怪了……」孅孅一边胀红脸将长衫收起,一边不解咕哝:「怎么会这样?噢,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天你让我量身时,忘了将两只手都打直了。」

  「欸,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真的耶!那天我还真的忘了把……」

  格沁还想继续附和,却让一只玉手沮丧地堵住了。「算了,别再哄我开心了,反正我自己清楚我的女红有多差的。」真是讨厌,如果她能将武学的「有本事」转移到这方面就好。

  「傻孅孅!」

  他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如果我要的是个会做衣裳的妻子,干么不去娶个裁缝师傅算了?」

  她偎在他怀中被他逗笑,终于忘了方才的沮丧。

  他们就是这样互相打气、彼此依赖地在黄山上住了下来的,孅孅甚至在山上养了只叫做「妹妹」的小羊,说是等将来格沁将武功学好,能陪她到回疆时,要带去和「英雄」配成对的。

  至于格沁,每回孅孅问他学了些什么时,他总是笑而不答,那种老爱故弄玄虚的味道还真是和他的师父愈来愈像了。

  黄山之巅,云海之间。

  他的功夫一日比一日进步了,而他们的爱,也是。

  第九章

  自他们上山后,已过了半年多的光景,这期间格沁偶尔会想到皇上,也偶尔会想到慕朝阳,然后突然想通了事情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他向来聪明过人,当时只是被生平头一遭的动心给弄得失魂、也弄丢了判断力,所以才会像个傻瓜般地被人整弄,否则他早该发现所有事情过于巧合,并非毫无脉络可循。

  如果皇上真想要孅孅,他不会傻得派一个比他年轻、比他帅气、比他有魅力的男人担任这个护花的工作;至于慕朝阳之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格沁拱成个英雄人物,不就是为了让孅孅对他芳心暗许吗?

  这一切的一切联想起来,答案已呼之欲出了,但就算真相是如此,格沁仍无法对慕朝阳释怀。因为直至现在,只要他一想起孅孅欲拿刀自尽的那一幕时,他仍会全身冷汗涔涔,止不了地抖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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