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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就得设法说服他了。」格沁接口,侧身支头斜倚,爱怜地轻抚着孅孅披泻在枕上的青丝。

  「可我师父是很固执的……」她依旧不安。「你有信心吗?」

  「不……」

  在她的瞳子转黯前,他大笑接口。「我对他没信心,但我对于我的爱却是信心十足。也是……」他倾低,轻轻啄吻她,在她耳畔柔语。「该轮到我为妳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她不作声了,小手缠住他颈项,笑得甜蜜。

  「睡吧!」他再度在她耳畔温柔轻语。「这一天也够妳受的了。」

  她闭上眼睛轻嗯,好半天后却又听到他的声音。

  「对了,下一回我不在时,别让不相干的人帮太多忙,把家里头男人该做的活儿都给做光了。」十足十的大男人口气。

  她软软应声,没张开眼睛。「知道了。」

  「不过也别让人家太难堪,如果对方真是想做好事,就让他做一些些,一些些就可以,多留点儿给我。我三岁时曾让人算过命,算命的说我八字很重,不消努力身旁自有贵人会来帮忙,没想到在回疆时有个慕朝阳为我卖命,这会儿回到了中原,又来了个侠盗草上飞,唉,我的命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呀--」



  「是呀!」

  她点头,将小脸儿偎进了他怀里。「你真是个、是个……好命人……」

  好半晌无声,确定了身畔佳人已然熟睡之后,格沁叹气,蜜怜不舍。

  「我的好命是妳带来的,笨蛋孅孅,我的……侠盗草上飞。」

  第八章

  一路上,他们避开人群,甩去追兵,这并不容易,幸好有个「侠盗草上飞」。

  草上飞会趁着格沁熟睡时,为他们偷来两匹脚程不错的快马,会趁着格沁出恭时,赶跑追兵,还会趁着格沁洗澡时,为他们猎到野味做晚餐。

  每回只要格沁暂离,回来后就会发现那草上飞又「偷偷」过来帮忙,且每回都是「湿湿不土饱」,遁去得无影无踪。

  每天夜里当他将孅孅揽在身旁时,都会摩挲着她手上愈来愈多的薄茧,暗生自责,心疼不已。

  「孅孅,」他将唇贴近,语带无奈。「妳让草上飞别再来帮忙了好不好?」

  「我尽量吧……」她都快睡着了还不忘回应他。「但他……很固执的……」

  是呀,固执。

  他早已看清楚这外表柔弱的小姑娘,骨子里是多么地固执,所以他才会没点破任由着她,因为他清楚,就算赶跑了「侠盗草上飞」,难保不会再出现「义贼木兰花」,只要他们的路还没走完,这些怪侠们的纠缠肯定没完没了。

  与其阻止,不如默许,他能做的只有日夜加快脚程,赶上黄山。

  上黄山后,他自会跪请孅孅恩师传他武艺,本事不足绝不下山,一定要当个可以保护妻儿的大丈夫,就算日后皇上和慕朝阳找了来,他也不用再让孅孅为这种事操心了。

  晓行夜宿,就在春日初绽的季节,他们终于到达黄山。

  过了光明顶后再兜个山坳,他们终于见着逍遥散人所居的双猫捕鼠峰了。

  由日出走到了即将日落,峰顶赫然在望。甫登峰顶,好半天才能平复气息的格沁抬头微笑,陡觉置身于云端,有种脱离尘世、飘然若仙的感觉。

  「孅孅!」他快乐地将心上人紧拥在怀里。「妳喜欢这里吗?」

  同样开心得说不出话来的孅孅用力点头。

  「那咱们索性就在这儿搭间草庐,做对隐世夫妻吧!」

  这提议好是好,但她寻思一想,又犹豫了。「这儿风景虽好,」她睇着他。「但依你的性子,顶多半年就会生厌了。」

  「对着风景或许会,但对着妳……」他深情一笑。「永远不会!」

  她也笑,用手指轻点他鼻头。「好贝勒爷,您的嘴儿可真甜!」

  「嘴甜,有赏吗?」他嘻皮笑脸地讨赏,俊脸朝苹果似的粉颊降低,热热地注视着她那美丽的檀口。

  「不行的,格沁哥哥!」太了解他要的是什么,孅孅赶紧摇头,左顾右盼。「我师父他可能就在这附近了……」

  「笨蛋孅孅!」他站直身,叹口气。「妳真的很怕妳师父耶。」

  「不是怕,是尊重。师父他老人家是汉人,是个很重礼教规条的道士,而且他……」

  「很凶?」他想起了那一夜隔墙听音的印象。

  「那不是凶……」孅孅拚命摇头。「他老人家只是很有原则罢了。」

  有原则?

  格沁点头表示明白,这三个字正与「难摆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他自个儿决定要来的,被羞辱也罢、被讨厌也罢,目前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个靠山别再让孅孅吃苦,别再让「侠盗草上飞」辛苦。

  格沁不再多说什么,牵着孅孅往峰顶深处走去。

  一路上苍柏成簇,远远已隐约见着了尖翘檐顶,再步行一段路后,还没见着屋、没见着人,倒先听到了一阵喀喀声响。

  「那是什么声音?」孅孅好奇地问。

  「如果没听错……」格沁微笑。「是有人在下棋。」

  武功平平,棋艺却相当精湛的格沁甫听棋音,心头已微生痒意,他拉着孅孅加快脚步,果真见着了前方大树底下有块卧牛石,石上刻着棋盘,两端分别坐着一个老人,一黑一白,不但穿的衣服颜色不同,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两样。

  白衣老人身材瘦长,留着一把白色长髯,发髻梳高,手摇蒲扁,神情自在。反观那黑衣老人,短小精干、目光炯炯,嘴上及头上光秃一片,一只鼠目盯住棋盘上的子儿不放,看得出相当在乎输赢。

  眼前这盘棋,因两人性格不同,目前黑子偏多、白子稀少,但白衣老人仍是笑咪咪地不太在意,甚至瞥见两人出现时,眸光微烁。

  在皇城的那一夜,格沁隔着墙并未看见孅孅师父的长相,却在此时仅凭一眼就能猜出黑衣老人定是逍遥散人,只因他是两位老者中,看来较难摆平的那一个。

  孅孅抛下格沁,跑到黑衣老儿身后,嗫嗫嚅嚅,拚命地跟师父鞠躬说对不起。

  逍遥散人没理会徒儿,倒是先对格沁恶声恶气地挥手。「滚开!挡住光了!」

  白衣老人眼见一切,却是笑颜不改,意态悠闲地对着两位年轻人点了点头。

  「逍遥的,你有客来,要不要先歇手?」

  「养猫的,你别想借机会开溜!」逍遥散人不耐挥手。「女的是我不肖徒儿,男的是个窝囊废,甭理会,咱们继续。」

  窝、囊、废?!

  格沁听见,有些忍不住一肚火,却让孅孅恳求的眼神压住了。

  「是吗?」

  白衣老人细细审视格沁。「可我瞧他俊骨清昂,资质不凡,只不过是暂时潜龙困水,未能一飞冲天罢了。」

  「窝囊废就是窝囊废!」逍遥散人头没抬、气没喘。「偏你这家伙还有话来编,要我说呢,就算真是条龙,在烂泥巴里滚久了,还不同条烂蛇没两样?」

  白衣老人大笑,摇摇蒲扇。「酸不溜丢地,是因为吃醋徒儿心向着人家吧?」

  「酸什么酸?!」

  逍遥散人哼气,终于肯瞧格沁一眼,却是记冷眼。「你没瞧见不知晓,这小子全身上下,除了那张会哄人、会逗女人笑的嘴外,没半点是可以配得上我那徒儿的。」

  「师父!」

  格沁忍着,孅孅却受不了了。「您怎么可以这么说格沁哥哥?他其实、他其实……」

  「他什么?他不是用嘴拐跑了妳吗?师父说话几时轮到妳辩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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