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雅弦的怀中,我忽然忆起她来。
悄悄抬眼,看到雅弦的脸。
微弯的嘴角,含笑的双眸,他吻上我的额头,轻声地说:“睡吧,我看着你。”
我像个小男生一般红了脸,却放心地闭上眼,沉入梦乡。
第五章
第二天清晨醒来。
是周末,天才微亮,雅弦也还在沉睡。
我终于放弃唤他起床,自己也躺在他的身边,打算赖一个午。
原本抱着我的他,还是回到我的怀中。
有光照进来,他皱皱眉,慢慢睁开眼。
“早。”我微笑。
“早。”他的脸红透。
我亲吻他的额角。
“昨晚,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他笑。
我拥紧他。
“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他的神色迅速黯淡下去。
“怎么会记得,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
“对不起。”
他无声地笑。
“可是我见过他们的照片,母亲和父亲的合影,惟一的一张。”
“在哪里,我可以看看吗?”
“不在了,被苏夫人拿走后我再没有见过。”
筠韵拿走?
她为何要拿走雅弦父母的照片?
电话忽然响起,是客厅中的分机。
我拿起它来:“喂。”
“林启东昨天见过你了?”
“程律师。”
“我问你话。”
“是的,他想要钱。”
“我会给他,只要你忘记他告诉你的话。”
“程律师。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和我无关,我什么都不记得。”
“那就好。你现在,在真浩的房间?”
“不,是雅弦的房间。”
“韩先生,好自为之吧。”
我放回电话,回头看到雅弦,湿润的眼睛,真的像只小猫咪。
大笑,抱住他。
“怎么,想勾引我?,”
“不是!”他急急申辩,才发现原来是我在逗他。
“思辰,若真有事,你不会瞒我是不是?”他问。
“不会。”我慎重回答。
于是他笑。
“谢谢你。”
我们在满室的阳光中坐下吃早餐。
真浩差不多和我们同时下楼,他还是很困,不停地打着呵欠。待坐下,雅弦轻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真浩笑,然后转头。撒娇地看他。
女佣端来早餐。
我忽然有一种名叫幸福的感觉。
但却是毫无真实感的幸福。
从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到现在这般亲热,可是我不想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饭后两个男孩跑去下棋,中国象棋,我一看到头晕的东西。
我在一旁坐下,找本杂志,晒着太阳,静静享受难得的休息。耳边不时传来真洁的笑声和雅弦低低的惊呼,悄悄看他们,不同模样,不同的性格,完美的整体。
老张端来咖啡,我说谢谢。
转头时却猛然怔住,老张竟在微笑。
因为早餐吃得太晚,到中午我们都没有饥饿的感觉。
他们却下棋下得累了,老张唤女佣抱来毛毯,把两个在阳光下午睡的男孩裹得严严实实。
我站起,活动坐很久了的手脚。
老张从我身边过去。“老张。”我叫住他。
他停下,却没有回头。
“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问他。
“知道什么?”他淡淡问。
“我和雅弦真浩的事。”我开门见山。
他沉默一会儿。
“夫人说过,只要少爷喜欢,做什么事都可以。以前先生在世时也曾这样吩咐我。”
“包括和我在一起?”我失笑,哪对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年纪大他一倍的男人相爱会沉得住气?
“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事,包不包括和韩先生您相爱。”
“我也喜欢雅弦。”
“萧少爷……”老张终于扭过头来,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韩先生要喜欢谁是韩先生的事,我不可能阻止。”
“你难道不觉得对真浩不公乎?”
“若是我可以劝少爷不喜欢您,我一定会这样做。”他说完,微一欠身后离开。
我长叹一声,转身,立刻对上一双闪亮如星的眼睛,于是我站在原地,与那双眼睛的主人,名字叫苏真浩的男孩对视。
大约下午时分,苏家来了不速之客。
当然,这句话不可以让他听到,要不然我在中学时的糗事便会被他拦个干干净净。
“司马,好久不见。”客套还是要的。
司马青笑着。“还和我来这套,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口不对心。”
他来做例行检查,苏家的人每一个星期都做一次,仆人和女佣,还有老张都不例外,不过他们要去医院,而真浩,甚至雅弦,都只要留在家中等待私人医生前来即可。
“怎么,公司倒闭,你待业在家?”不一会儿司马就结柬工作。
“今天放自己大假,我笑,就是不知道明天去到公司天灵会怎样砍我。”
真浩和雅弦随着阳光移师花园。
司马看着他们出去,转头对我说:“雅弦的改变很大,是你的功劳。”
“说笑,怎么会是我的功劳,他自己就是这样。”
“不,若是苏夫人还在,绝不会让他变回原样。”司马喝了口咖啡。“小静她一直这样说,苏夫人对雅弦,有时候实在是看不出来好坏。”
程清源说过,筠韵像是故意不让雅弦比别人出色。
她收养他,却为什么这样对他?
难道因为他是很箫筝的孩子?
“但小静也说,雅弦其实和真浩一样,都是筠韵的宝贝。”
略,这句话我也听到过。叶静,那个千面女孩对我说出的话。
“你喜欢叶静?”我忽然问司马。
“是。”他先是一愣,然后微笑回答,“我希望可以和她结婚,定居英国。”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
“当然,我见过她的每一面。”司马的声音中有止不住的骄傲。
“我第一次见她,以为她是个小太妹。”我笑。
“我也是,”司马握住杯子。“第二次在苏家见到她,竟没有认出她来。”
“你说你要找个天使。”
“她就是我的天使。”他看向花园,那里,是两个美丽的男孩在嬉戏。
“那她呢?”叶静应该是在躲他。
果然,司马的脸一下子黯淡下来。
“她说她不会选我。”
“为什么?”我奇怪,难道司马的条件还不够好?
“不为什么。”他扭回头来。“她说她不爱我。”
一句话,便堵下了我所有的话。
深秋季节,本应是凉意袭人,可是阳光,始终还是撤满大地。司马看着两个在温暖阳光下嬉闹的男孩,嘴角忽然露出笑容。
“很像真正的兄弟。”
“本来就是。”我说。
“你知道年间有关苏家继承人的传说吧。”他回头看我。
“双胞兄弟?”我点头。“当然知道。筠韵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那一阵子的小报闹得沸沸扬扬的。”
“那你相信吗?”
“不信。”我摇头,“你不要又告诉我,这个也有道理可言,医生都这么说的话,我们就设法说其他了。”
“其实……”他想了一想,然后笑,“告诉你也没事吧,因为这件事,连我都无法肯定。”
他和少年时没什么太大的改变,藏不住秘密,不过他也懂得选择,对什么人可以说,什么人不可以说。
“苏夫人生产的时候,是父亲接生。我守在外边,等着消息。我听到第一声啼哭,紧接着,是第二声……”
“慢慢,你说什么?第二声?”我阻住他。
“是,第二声。”他看我,“可是父亲出来对我说,苏夫人产下了一个男孩,只是一个。”我开始头疼,他却仍在说:“然后护土就让父亲过去接听电话,父亲回来时告诉我,苏博雅先生遇到车祸,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