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没——没有——白疼——你;我若——早——知道——你——和皓——皓诚,就不——不会——答——应依——彤,原——谅——爸——爸。”
“爸!”依寒眼眶中盈满泪水的说:“您身体要紧,一切都过去了,我很好,没事的。”
“世玮,一切都怪我,是我太忙于事业,而忽略了对孩子的管教,以致她的心思离我越来越远了。”
“小——寒,求你——劝——劝劝——皓——诚——诚,原——原谅——小——小彤,不要——跟——她——离——离婚。”
“我会的。”依寒低声应允。
“世玮,彤彤在门外哭得好伤心,正等着你原谅她呢!你见见她吧!”
沈父脸沉了下来,将颈子住旁一歪,道:“我——我不——不……”
芷云碰了依寒一下,向她使使眼色。
“爸,难得依彤承认错了,你就见见她吧!”
沈父深深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点点头。
“我这就叫她进来。”
依寒欣慰地站起身来,走到病房门口,只见皓诚和依彤分站在走廊两头,谁也不理谁,而依彤低着头哭得极为伤心。
“行了,依彤,爸爸答应见你了。”
依彤抬起脸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依寒点点头,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她这才急切切地走了进去。
“依彤——”依彤疑惑地回转过身,看到依寒脸上有着不安。“尽量忍耐,别又让爸生气了。”依寒郑重的说道。
依彤会意的看了依寒一眼,便关上房门。
依寒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皓诚走了过来。“小寒!”他热切的叫唤着。
“不!我不想在这儿谈,到外面去吧!”
皓诚点点头,尾随着她进了电梯。
才出了电梯,依寒无言地加快脚步,直往偏门外的小花园走去,她的心中有一股烦怒,几乎要爆裂开来。
“小寒,我好不容易发现了真相,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不是吗?”他紧追着她说道。
“你是故意的,是吧?”她转过身,迎向皓诚的目光,脸上无一丝喜悦。“故意凸显这件事的严重性,让全家不得安宁;如果,你顾虑到后果,根本就可以将此事淡化,免掉这场冲突,没想到你这么不通人情。”
“我这全是为了你呀!不这么做,我怎能尽快和她离婚呢?”
依寒摇摇头,说:“为了达到目的,而用这种方法,你不觉太卑劣了吗?”
“你知道吗?我为了等待这个机会,耗费了多少心思……”他眼中闪过一丝焦虑的说:“现在,我们即将成功了,你却要反海!”
“难道你狠心得全然不顾及爸的感受?对不起,我办不到!”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内心涌上一丝痛楚。
“难道你不给我一点挽回你的机会吗?”皓诚牵起她的手紧握着。
“我怎能和你在这种情况下重新来过呢?在法律上,你总是我的妹夫,不论离婚与否,你永远都是,这是抹灭不了的事实啊!”
“我懂了,你根本是在报复我,是吗?”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已经为了过去的错误付出惨痛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折磨我到几时?”
“让我们面对现实吧!皓诚。”她脸上一阵苦楚。“我们曾经相恋过,那份记忆我始终不曾轻易忘却,但是,现在的情势并不再那么单纯了,这不是你我一厢情愿的事啊!已牵涉到舆论、道德……你为何非要将那份美好的记忆搞得如此不堪呢?”
“去他的舆论、道德!”他冷啐一声,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的说:“我们远走高飞,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吧!”
“我不能!”她断然拒绝。
“你是怎么了?你以前的热情到那里去了?”他吼叫道。
依寒抚着胀痛的额头,感到万分疲惫和沮丧。
“喔!我倒忘了,你爱上那个浑小子,离不开他了,是吧?所以用各种借口来搪塞我。”
“皓诚,你——”她内心掠过一丝震撼。
“我说对了,是不?”他逼视着她。
她眼底的酸楚越来越浓了。
“承认吧!闷骚货。”他像发了狂似的,紧搂住她。
“是的!我爱他,比你更甚!”她冲口而出,脸颊因气愤而变得绯红。
此刻,她的心就像掉到冰窖中一样寒冷,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个时时刺伤她的男子会是她曾经爱过的人吗?她心痛如绞,怅然地紧闭双眼,让泪水奔流而下。
她的这番举动显然震撼了愤恨已极的皓诚,他像触电般倒退了好几步,抽搐的脸庞慢慢转为惨白。
“不!小寒,对不起,我——”他慌乱的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口。
依寒模糊的泪眼燃烧出一股愤怒的火光,而紧握成拳头的双手正传达出她内心持续升高的恨意;沉默半晌之后,她像旋风般挣脱他的怀抱,奔离了他的视线。
“不!小寒,不要离开我……”
他想叫住她,但喉咙却苦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清明节的早上,依寒来到母亲的坟上祭拜;她向母亲轻声诉说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些事,和她的心情。
昨晚,她坚持让云姨和依彤回去休息,自己一夜未眠的守在父亲病榻旁;看着父亲那张像是突然苍老了几十年的脸孔,脑中闪过的,尽是父亲因爱女心切,而对她发出的恳切哀求,以及皓诚那些令她心寒又不堪的话语;她不明白,她到底那里做错了,为何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将她看得如此不值呢?
墓碑上母亲的照片中依然是一副慈祥可人的笑脸,仿佛母亲洞悉她的心事般无言地和她做着心灵上的交流;依寒抬起头来再凝神注视了照片一会儿之后,将唇贴在冰凉的墓碑上,亲吻了一下,即起身离去。
她又来到那条小径上,虽是四月,但山上的风依旧不小;陆续来扫墓的人群越来越多,唯有自己的母亲,仿佛注定永远孤独,只有她记得她;她轻叹一声,无奈地迈步向前,眼前突然有一股熟悉的影像窜入她脑际。
喔!对了,大约半年前,她险些在这儿撞上了前来祭悼的贺宇乔……
“我爱他,比你更甚!”她忆起自己对皓诚说过的话。
她震动了一下,心想:我真爱他吗?——那个视爱情为玩物的翩翩男子。
不!在经历一次感情的挫败之后,她再也禁不起又一次的伤害了;是的,她必须快点让自己自恼人的爱情樊笼里挣脱出来才行。她暗暗的告诉自己。
她定眼看看玻璃窗上的一层朦胧白雾,这才恍然发现,她已不知不觉的搭上公路局的巴士,欲返回医院看顾父亲。她伸出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圈圈,无数个圈圈代表着她凌乱的心情。待窗上的白雾散尽时,眼前又出现一大片无垠的海岸线,遥望海天相连的天边,有着一道阴郁的阳光将天空映照成一抹灰白;而前浪被后浪推挤到细软的沙滩上,再幻化成无数个细小的泡沫,直到消失,再出现,如此日复一日……
她突然有股下车的冲动;心念一转,她毫不迟疑地拉下车铃,期望在最靠近海岸的站牌下车。
下了车后,她端详四周,极为庆幸这一带海岸线还未遭到破坏,依然保有原来朴质的风貌;她拉紧衣领,沿着堤岸的楼梯拾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