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豫伤心地捏着小拳头大叫:「我已经不痛了啦!」
「言豫真勇敢。」
「才怪,君君也觉得我勇敢吗?」
岑茵笑说:「每个人都觉得,君君当然不例外喽。」
「真的吗?」
「真的。」
「可是,我刚刚哭的好大声。」他懊恼地说。
喔喔喔,原来是为了这个不高兴。
「谁说的!」岑茵大大摇着头,提醒道:「君君哭的比你还大声,你受伤了,都不知道她多担心。」
言豫抬起垂丧的小小头颅,不确定地问:
「真的吗?」
「咳……」言放宇轻嗽一下,岑茵马上起身。
医生走了。
「爸爸。」言豫闷闷地呼唤着。
言放宇摸摸他的头。
「还痛吗?」
「不痛了。」
护士突然开门进来,喊道:「小朋友,有人来看你喽。」
大家往外一看,君君正红着眼眶,拉着妈妈的手进来。她一见他就哭,惹得小言豫也着急起来。
「我不痛了啦,妳哭什么?」
「你流好多血啊。」
「可是医生已经帮我弄好了啊,妳看。」
他伸长了脖子,君君仔细端详他头上的纱布,忍不住又想哭了,她赶紧献出她特地带来的棒棒糖。
「送给你。」君君一抽一噎地捧到他面前。「你痛了就吃一口。」
言豫接过棒棒糖时,忍不住又扯她辫子一把,咯咯笑说:「妳真笨耶。」
「又骂我。」君君抹抹鼻水,不开心的垂下头。
君君的妈妈慎重向言放宇道歉。「言先生,真对不起。」
言放宇宽容地笑笑。「没什么,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岑茵静静看着君君噙着泪,拉着言豫的手。言豫对着君君憨笑,另一手还拿着棒棒糖,好象真的一点也不疼了。
怎么……害她也想哭了?
只是小朋友的感情,她这么认真做什么呢?
忍着发热湿润的眼眶,她低着头,默默退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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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灰又沉的天空,堆着一叠又一叠厚厚的云层,好象非压得人喘不过气不可。
岑茵坐在医院附近一棵大树旁的行人专用椅上,抑郁地低下头,徐徐轻啜刚从星巴克买来的咖啡。
唔,太甜了……还是辜城日泡的好。
「嗨--」
言放宇突然出现在眼前,岑茵意外地楞了楞,身体自然而然又紧绷起来,完全无法自制。
「怎么只有你?言豫呢?」
「君君的妈妈带他们去吃麦当劳。」言放宇在她身边坐下,眼睁睁看着岑茵立刻往旁边挪开一小段距离。
「我出来看妳还在不在附近。」
「喔。」岑茵搅拌手中的咖啡,专注得彷佛正在进行什么重要的咖啡研究。
「谢谢妳照顾言豫。」
「嗯。」
冗长的沉默围绕在两人之间。
言放宇抬头看着天空,手插进口袋里,胸口不甚平静的上不起伏着。岑茵有一口、没一口的端着咖啡啜饮,眼看就要喝完。
言放宇突然转向她,问:
「妳……为什么不联络我?」
「啊?」岑茵握着纸杯,楞了一下,才会意过来。
她耸耸肩。「我们各有各的生活,没必要特地打扰你。」
「我不觉得这算什么打扰。」
言放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没来由的气愤。
对此,岑茵无法响应,于是又仰头喝了一口咖啡。
静默了一会儿,言放宇又接着问:
「妳……好吗?我是说,「这些年……」
「喔,好呀,还不错。」
「是吗?」他想起她从前的模样,不禁脱口说道:「没想到妳居然当起幼教老师。」
岑茵冷淡地瞥他一眼。「很奇怪吗?」
「我以为妳会成为一个……」他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我也不知道,艺术工作,或写写文章之类的吧!妳是爱作梦的人。」
「还好,我胸无大志喽。」
她低头拨弄耳边的头发,简洁地说:「我妈觉得,当老师是金饭碗。」
「嗯。」
似乎没什么好说了。
眼前的岑茵,陌生得吓人,再也不是他所熟识的可爱女人。
他垂下眼,不明白全身怎么有股隐隐约约的刺痛。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你要不要去接言豫?」岑茵看着手表问:「他们应该吃完了,你别把儿子丢给人家的妈妈照顾。」
「我知道。」
「我要走了。」岑茵起身。
言放宇望着她和她的冷漠,突然有些不解。
他知道她有时候会有点不近人情。
但,这么冷漠?
她对他,一点点旧情也没有?就算没有,即使见到久不见面的老朋友,难道该是这种态度?
「我应该请妳吃顿饭的。」他亦起身。
「有必要吗?」
「我们不是老朋友吗?」
老朋友?原来她在他心目中,只是个老朋友?没有别的?
岑茵淡然点点头。「那改天吧。」
「今天不行?」
「我得打工。」
「打工?」实在太出乎意料,言放宇一楞。
「哪一类的工作?」
岑茵忽尔笑了。「网咖小妹。」
「妳?」言放宇再一次错愕。
以他对岑茵计算机程度的了解,这工作对她而言,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妳……男朋友舍得让妳这么累?」
「喔,他不会让我累着的。」她笑笑。「他就是网咖的老板。」
她眨也不眨地迎视言放宇凝重的神情。
必要的谎,她可以毫不犹豫、毫不眨眼,说得一点迟疑也没有。
第五章
向言放宇道别,回到深蓝,柜台里猛一看好象没人,然后一颗大头突然浮上来,抬头看见是她,阳光般的笑窝立即扩散开来。
「快来快来,换妳接手。」
一转眼大头又不见了,柜台里肯定兵荒马乱中。
这样的忙碌景象,熟悉得令人安心。
岑茵回以一笑,便熟练地钻进柜台,把桌上的点单搜寻过一遍,手脚俐落地煮起咖啡。
两人默契十足地忙碌着,直到尖锋时刻终于过去,岑茵才向他聊起今天下午的意外插曲。
谁知道辜城日听了差点没昏倒,岑茵被他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一点生气。
他应该要懂的,懂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怎么现在表情好象她很蠢似的,早知道不跟他说了。
岑茵无奈地暗自叹息。
真讨厌,谁叫他是唯一能听她唠叨言放宇的朋友呢?
「妳骗言放宇,我是妳的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哀号声一直不断。
「对不起,委屈你了。」岑茵双手合十,小心地赔罪。「情况实在太紧急了,我不得不这么说。」
「委屈个鬼,妳脑子有问题啊?」
辜城日抓着咖啡壶,好象随时会往她头壳上敲的模样。「我真搞不懂妳,明明哈他哈的要死,还饿鬼装客气。」
岑茵默默洗完咖啡杯,一边擦手,一边感慨:
「这就是女人喽!」
全世界可能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解释,为什么明明对着最在意的人,愈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冷漠以对。
她也痛恨自己,但无能为力。
话说回来,反正他们又不可能复合,撒撒小谎、冷漠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保留了自尊,不是吗?
「只有妳才这么难搞吧?!」
「是是是。」岑茵敷衍地连连点头,表面装出一副谨聆训示的模样,骨子里其实已经懒得理他。
「不如考虑一下我吧!」才一转眼,又见他笑嘻嘻地张开怀抱。「只有我才受得了妳。」
岑茵横他一眼,了无兴致地转过身。
「谢谢,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喝,竟敢诋毁老板。」辜城日卷起袖子,做势要找她算帐。
「开除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