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眉愣愣的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去,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奇怪,阳光不是正烈,可是她为何一点也不热,反而觉得冷呢?
其实,身体不舒服的人,难免心情脆弱,修眉的行为说穿了,就只是想找个人撒骄,可惜骆千纶终究弄不懂女孩子弯曲别扭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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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修眉握拳咬牙,死忍着不喊叫。她的手臂和大腿又新添几处红肿瘀痕,这是下午忙着冲出舱房的结果,心筠俐落的替她上药,揉着青紫的部位。
看着身上恐怖的伤痕,一股自怜的情绪涌上,修眉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很疼吗?忍忍,我再读几下就好。”
修眉轻轻的摇头,胸口就像梗着硬块……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上回她从马上摔下来,弄得一身是伤,当时骆千纶慌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而且,他也曾像心筠这样替她救药、揉散瘀血……只不过才多久的时间?他竟然变了,变得冷淡、变得可恶。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冷漠的眼神,对待她客套生疏的模样,她就是心头闷得难过,甚至有些心怯……有些怕他不理人的没表样。
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傅二小姐,不怕上官非彦的沸腾怒火,不怕有人追杀,可就偏偏怕那个爱说大道理的臭酸儒,怎么会这样?他既没高声骂她,更不曾动手打人,可是她却真怕了他的淡漠,就像他的眼里看不见她似的。”
心,就像悬吊在半空中的不踏实,慌乱得无处摆放。
不懂,越想越不懂,想着想着……眼睛浮起薄薄水雾,在明亮的眼里转呀转,倔气的咬牙,硬是不肯让泪珠滴下,那种忍耐的模样,看起来忒惹人怜借。
心筠本来觉得修眉骄纵任性,所以总和她保持距离,可如今仔细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只身在外,难免孤单寂寞,现在又晕船又受伤……不由得大为同情,再看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实在无法让人再排拒她。
“好点没?喝点热汤好不好?”心筠摸摸修后的额头,一天折腾下来,她早就筋疲力尽了。
“吃不下。”她怕吃了东西又会想吐,宁可饿肚子,而且剧烈呕吐后,什么食欲也没有。
“那躺下来休息。”心筠关心的替她盖上棉被。
才刚起身,躺在床上的修眉小手揪着她,鼻音浓厚的说:“心筠姊姊你待我真好,不像他不仅不理我,还说不干他的事……他是喜欢你的,恭喜你。”修眉的语气酸气冲天,小心眼的计较着骆千纶脱口而出的话。
“他,是谁呢?”心筠只当她是不舒服的发小孩脾气,所以只管微笑的顺话搭。
“他是个可恶的大坏蛋、大混蛋…·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你…··”气呼呼的嘟嘴咒骂,突然,从怀里掏出百幅令,“还给他,我不要当什么恩人了,我也不要去见你们的鬼门主。”
“好好好,睡吧!明天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推拒不了,心筠只好先把今牌收下。
木板抢门外,俊雅的人影失笑摇头,趁着心筠开门前闪身离开。
月影映江,节气过了秋分,气候明显转凉。
陆大智好不容易逮到空档,可以向骆千纶报告两年多来商行的营运情况。“公子,这是‘幅字号’各地管事送来,预计今年人股的伙计名单……另外,‘百字号’选定在无锡及江陵地区增添八处商行,幅字号商行……”
瘫在长椅上,骆千纶眼睛望着窗外的月儿,单手抓着一大把瓜子悠闲的啃着,对总管的报告相当敷衍的以“嗯”、“哦”、“喔’、“哟”·。…·一堆感叹虚词应喝,听进多少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京城的老夫人传口信,请您抽空回家走一趟,老夫人说
他从五岁拜师习艺后就甚少回家,不过,那个爱凑热闹的丫头,肯定会喜欢京城的繁华……唉!明明正在冷战当中,可不经意的,思绪又会转回她的身上,真是糟糕!他自嘲的撇撇嘴角。
优雅的端起白瓷杯,轻咬一口黄山毛峰茶,骆千纶终于把目光转进舱房,突兀的插口问:“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处理‘凄风双煞’的事,而不派其他人?”
“哦……”陆大智思绪卡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公子派他做什么,他就去完成。
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他好心的提供解答,“我是故意支开你,好图耳根清静。因为我知道你会唠叨不休的跟我报告商行营运,其实,这段期间你们做得很好,继续维持就好。”
“怎么可以?”矮胖的身子像被蜂螫了跳起来,“之前是公子刻意避开,弟兄们群龙无首……”
“这段期间,遇到棘手的问题怎么处理?”骆千纶赶快以问题阻住陆大智的嗡嗡碎念。
“由我和上官总管以及百字号、码字号,两位总掌柜面议。”
“是了,只要你们别心血来潮把银两拿去投江就成了,我现在还没酝酿出管事的心情。”他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反正要把天下第一富的家产败光,可还得花不少精神。
“公子……”陆大智准备再来一波疲劳轰炸。
“到此为止。”面容虽然毫无愠色,然而,简单的四个字却隐隐透出他的不悦,“你早点休息。”
骆千纶的外型斯文,平日又亲切待人,很容易让人以为他随和好说话,其实他的骨子里潜伏着刚硬的倔性子,一旦打定主意,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他的决定,就像当初他的不告而别。
耳尖的听到门口有足音接近,不管陆大智欲言又止的表清退自招呼,“心筠吗?进来。”
“公子,傅姑娘已经睡下,身上的瘀伤也救过药,她嘱咐我把百幅令还给你。”心筠和陆总管换班进舱房。
他接过令牌,低头把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眼底眉梢却溢满温柔。
心筠好奇的出口探问,“公子,你喜欢傅姑娘?”
“你说呢?”不答反问,他从来不习惯直接回答问题,反把话题转向她,“你有事要问我,是吗?”他微笑鼓励。
既然他先起了头,心药决定问出悬宕心头多时的疑问,“请公子原谅我的放肆,有件事我一定要听到您亲口回答。”纵使答案很伤人,她也非问不可。
不用说,他早就猜到她要问什么。
骆千纶的薄唇浅咧着随和笑弧,徐缓的问:“筠儿,你是真心想嫁给我,跟我过一辈子吗?你能够不把我当主人,而是拿我当一般男人来爱吗?”他挪近心筠,严肃的逼问:“回答我。”
“我……”她没想过,当年她只因上官非彦一句,“那很好,恭喜你!”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自做多情的大傻瓜,感觉被彻底伤了心……其他的,她反而没去细想。
看见她茫然的表情,他别有目的的放柔嗓音,“我们直接以行动来测试……”他再逼近一步,弯腰侧头的贴近心筠的唇瓣……
骆千纶的五官突然逼近,心筠瞪大眼全身紧绷,尖叫声几乎冲口而出,连想也没想的双手平伸,用力推开他,自己也跟着踉跄了好几步,惊讶的喊着,“公子,你?!”
他的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调侃的说:“我从来不知道我长得如此丑怪,能够把你吓得魂不附体?”
原来.公子只是在试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