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微亮,小船摇摇晃晃的晃出了岸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看着越拉越远的距离,男人满意的微笑,继续用那只能称为拙劣的划船技术胡乱划行着。
许久,花费了多数倍的气力,男人满身大汗地,总算将小船划到了他满意的定点。
太阳从背后缓缓升起,映着万物,从这头看去,前方傍着山的小镇一如他所想,在灿灿金光下,暗红的砖瓦让老旧的建筑看起来分外的古朴稚趣,加上四周的景色,山青水碧天清清,真是作画的好景色。
毫无迟疑,男人飞快的拿出所有绘图的用具,就为留下那抹金光所映照出的好风光,这可是他这趟出海的目的。
一笔一划,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阳光从原来的温煦慢慢地变得炙人,男人不经意中脱去了闷热的救生衣也不自知。
不一会儿,他停笔了。
眼前景致依旧,可日照不同,呈现的感觉已不再一样,特别是起风了,潮浪不若方才那般的平静,一下又一下的摆动让男人很难继续,只得放弃了作画,决定等明日的初阳再继续。
收拾的动作只花费了一点时间,一切就绪,顶着要晒死人的大太阳,男人准备回航。
潮浪提高了驾船的困难度,男人七手八脚划着桨,试着将不怎么受控制的小船划回岸边。
一阵大风吹落他顶上的遮阳帽,落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因为距离不远,男人直觉伸手去捞,可是就像是跟他作对似的,他伸长了手,在快抽筋的状态下,那顶帽子不近不远的还差上五公分。
五公分,就那五公分,一个让人没理由放弃的小小距离。
就像一般人的反应,男人没有多想,将身子稍稍探出了船身,想捞回那顶遮阳的帽子,但那顶帽子一点也不合作,竟随着潮浪又往外移了几寸。
男人皱眉,与阴柔俊美外貌不符的不服输性格让他更加探出了身子,直到极限了,因为潮浪的作对,那帽子还是在他可触范围外,就差那三公分。
没机会让男人思索该不该取舍的问题,忽地一道浪袭来,小船顺势摆动,大半身子露在船外的他失去重心,扑通一声,落入了海里。
这时要懊悔救生衣不在身上已经来不及了,大量的海水涌入他的口鼻,男人杂乱无章的挥舞着四肢,呛入口鼻的海水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然后痛苦中,他下沉,整个人慢慢的向下沉去。
似乎是幻觉,在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当中,他依稀仿佛的,好似看见某种大型生物游向了他……据说,人在临死前会看见前来迎接的影像,可能是死神、天使或是已往生的亲友……
男人意识模糊,看不清楚接近他的影像究竟是属于哪一种。
痛苦,他只觉得痛苦,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要死了,他就要死掉了……
第一章
窗外,凉风徐徐,吹拂着池边绿柳,扬起一阵轻柔舞动。
水光映着那生姿摇曳,几朵大大的荷叶间或散置其间,池水碧绿澄澈,一眼可见湖底的鱼儿缓缓悠游其中,完全无视于日照当空、难熬的酷热暑气。
湖底、池边,自成一格,构成画一般的幽雅景致,虞媺看得出神,浑然不觉有人正朝她慢慢逼近……
“虞媺。”
真想象那些鱼一样,泡在水中……
“虞媺!”
下一堂是游泳课吧?希望快点到来,她好想泡在水里,就算是看不见鱼的泳池也好,她想让身体泡一泡水……
“我说虞媺啊!”国文教师一脸阴霾,装饰用的木棍老实不客气的敲上女学生的桌面,叩、叩、叩的三声异响,总算,让他得到女学生的注意。
虞媺下意识的看向发声处,清灵秀雅的美颜上不带任何愧意,她看着国文老师,漾着水光的乌瞳没有焦距,明显还处在闪神的状态下。
“还发呆?”年轻的国文老师真拿这年纪的女学生没辙。
“哈哈,老师,你不能怪她啦!”一旁等着看戏的学生笑了出来。
“下一堂是游泳课,我们的美人鱼已经迫不及待,当然会闪神。”另一个学生跟着取笑。
美人鱼,是同学们为虞媺取的外号,因为她的名字,虞媺、虞媺,再加上一个人字,念起来就是鱼美人,然后叫着叫着,就直接变成了美人鱼。
当然,这不单只是因为顺口的关系,才会让虞媺的外号变成美人鱼,一方面也实在是因为她那高人一等的泳技,让人无法不这样联想。
说起来真不是盖的,谁能想到呢?平常安安静静、少言少语、很容易失去存在感的一个人……这样说,好象有点难听,但虞媺的过度安静,真的让她很容易失去存在感,可是极出乎人意料的,这样一个缺乏存在感的人进到水中之后,就完完全全全的不一样了。
无人可比的速度、优美得如水中生物一般的泳姿……即使她没有刻意的想炫耀或是卖弄,可身旁的人往往一不小心就看到呆掉了,因为欣赏美好的事物,不小心看呆的呆。
说起来,那种感觉真的是很怪,明明同一个人,她还是原来的她,不会因为身在水中,她就变得亲切、笑容可掬、让人好亲近。她仍是平常那个虞媺,安静少言,对人冷冷淡淡、总一副不太搭理人的模样,然后静静的、独自一人享受着与水共舞的乐趣。
那调调,是原来的虞媺嘛!可是不知怎地,置身水中的她就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像是有一种魔力,就是会让人想停下来看她悠游于水中的模样,欣赏那艺术一般的美丽泳姿。
美人鱼,虞媺给人的感觉,不论是个性、水中的美丽泳姿,还是那种着迷似地热衷于悠游水中的行径,都让班上的同学们很直觉的联想到深海中的美人鱼,是一种神秘的、优雅的、活在自我世界中、不该受人打扰的族群。
简言之,她是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人种,大家一直有这样的共识,因此从没有人会无聊的想去打破她对外筑起的藩篱,也不会有人真那么自讨没趣,兴起那种想跟她多亲近的念头。
只是私底下美人鱼、美人鱼的叫,默默地把这外号叫了开来,甚至连任教的国文老师也曾耳闻,甚至还深以此为苦……
“我说虞媺啊,老师知道妳喜欢游泳,但妳能不能多花一点精神在我的课上?”年轻的国文老师非常的苦恼。
虞媺低着头,静静的听训。
“一堂课也不就五十分钟,妳专心一点,就算老师的课真那么没趣,妳忍一下也就过去了,给点面子吧。”年轻的男老师跟她打商量。
“没办法啦,谁教国文课要排在游泳课前面。”有人发出不负责之论。
“朱薏芝同学。”男老师的眼角隐隐抽动。“妳的意思是老师的课排在游泳课前,是老师活该倒霉,虞媺她恍神有理喽?”
“老师,小芝她不是这个意思啦!”身为朱薏芝的孪生姊妹,花薏若在这时挺身而出。
看着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只因分别从父母双方姓氏的关系而不同姓的孪生子,年轻的男老师就头大。
“武少绫呢?”下意识的,看见这对双胞胎,就会让人想到双胞胎的好友,另一个问题学生。
“小绫她请病假。”花薏若接腔。
“病假?”男老师明显不信。此学生的顽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逃课的花招多如繁星,病假?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