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洛捷还是一派轻松的模样,连笑容都没有改变。「我是说……我要离开雄狮。」
「别开玩笑了,洛捷。」杜文怀紧张的说,阿公正在大口喘气,姨妈急忙往阿公嘴里塞药。「阿公禁不起这样的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杜洛捷收敛起笑容,冷冷的回答。「我根本就不想当雄狮的董事长,事实上,我恨死雄狮了!」
「远蓉……」杜文怀慌了,就怕阿公再次发病。「劝劝洛捷,他在发什么神经?」
「这事和远蓉无关!」远蓉还未开口,洛捷已经抢著回答。「你以为她管得了我吗?我们已经决定离婚了。」
「混帐!」阿公破口大骂:「离不离婚也由得你决定?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阿公存在?」
杜洛捷冷酷的反质。「结婚由不得我决定,离婚也由不得我决定,在你眼中我是你的孙子吗?还是一个对你的事业有帮助的道具?」
「别说了洛捷,」三姨妈严斥。「阿公的身体这么坏,难道你非气死阿公吗?」
阿公反手挥了姨妈一个巴掌。「我没死你很郁卒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大家都巴不得我早点死,免得挡你们的路……」
「阿爸,别生气,身体要顾!」杜林秀柔声劝道:「远蓉,阿公一向最疼你,你不说句话吗?」
远蓉缓步走向阿公,在轮椅前蹲下,握住老人枯瘦的双手,含泪轻轻的说:
「阿公,我知道你一向疼我,杜家上下每个人也都包容我,可是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我和洛捷三年的婚姻是什么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在外面的感情生活我一清二楚;他不回家是因为他不觉得那是他的家,我不吭声是因为我压根不在乎。你们都劝我要有耐心、要容忍,可这样对我公平吗?我为什么要用一辈子的青春只为了等一个男人回头?离婚对我们两个都是一种解脱,我很感谢他有这个勇气作出决定……也许辜负大家的厚爱,可是我们的未来让我们自己决定好不好?」
远蓉在老人眼中看到泪光,嘴唇颤抖,欲言又止,接著他摇摇头深深叹一口气。
第九章
丑闻人人爱看,八卦也一样。杜洛捷和朱远蓉离婚的消息一被披露,迅速成为焦点话题。对於因秦天骅一事弄得千疮百孔的朱家而言,无异又是雪上加霜。
失踪多日的秦天骅终於在山上被寻获了,但找到的却是具尸体。他在宾士车内引废气自杀,早已气绝多时。是自杀还是另一桩谋杀案?没有遗书但也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但不管哪一种,在远蓉心中,至少恶人是得到惩罚了。
朱敬山在舆论的压力下自动请辞获准,副总统的梦当然也随之中断。同时朱夫人也出面否认离婚的消息,只表示是年轻人闹别扭,一时意气用事,过几天就会和好如初。
媒体当然不相信,疯狂似的包围远蓉和洛捷,期望能听到双方当事人对於这桩婚姻的看法。再加上洛捷在此敏感时刻无预警的辞去雄狮集团的所有职务,更加引发外界的揣测与好奇。
☆
远蓉在床上躺了很久,挣扎著要不要起身到公司去。这几天她格外空虚疲惫,了结了一桩多年来的心愿,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更多的失落与无所适从。
她多想和洛捷说说话,问问他好不好?离开雄狮,台湾的企业界他已无立身之地,他的处境比她更加艰险。但除了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书,他没有只字片语。
她有太多的事得交代,也有更具价值的目标得奋斗,所以她还是得到公司去,无论那里有什么豺狼虎豹!
开著车左躲右闪绕了好几个圈,远蓉总算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进入了公司;然而她的噩梦并末结束,因为朱夫人竟然已经等在她的办公室里头了。一脸杀气,恨不得将她就地诛杀。
「早啊,妈。」远蓉坐入办公桌后,平静的和母亲打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早?爸身体好吗?」
「托你的福,好得很,」朱夫人咬牙切齿的说:「有你这种女儿想要长命百岁也很难!」
远蓉微笑,欣赏母亲发怒的样子,她一向很怕她生气,今天的心情却格外稳定,也许是因为她已有完全的心理准备,可以无所畏惧的正面迎战。「你是指我离婚的事吗?真奇怪,我离开一个不幸福的婚姻,做父母的不应该高兴吗?」
远蓉存心挑釁,朱夫人果然动怒了。「不许离婚!朱家任何一个人没经过允许都不准离婚!」
「结婚的时候你们没有得到我的同意,离婚的时候我又为什么要经过你们的许可?」远蓉套用洛捷的话,果然更加激怒母亲。
顾不得隔墙有耳,朱夫人提高音量大声咆哮。「了不起啊?想反抗?你以为你爸爸现在失势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告诉你,你别想!有我那宝月在,朱家就不会垮……」
「朱家的权势与我无关。」远蓉冷冷的打断她。「我不是你攀越巅峰的棋子,我只想要我的自由。」
「自由?你别傻了,有权有势才是真自由!杜家的财富加上朱家的人脉当后盾,你爸爸很快就可以东山再起……」
远蓉站起来,所有压抑的不满在此刻爆发。「那也不闳我的事!不管你答不答应,我和洛捷反正是玩完了!月底我就离开台湾,谁敢挡我,除非我死!」
「有你这种女儿,死了倒干脆!」
就像一大桶冰块对远蓉当头淋下,远蓉的火气瞬间熄灭,她凝视母亲一秒后,悠悠的开口:「我倒不怀疑你会做这样的事,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不是吗?」
朱夫人一脸恐慌,意会到自己的口不择言,急忙转换笑脸哄骗说:「说什么呀?做母亲的也是关心你,像杜家这样的财势,洛捷这样的人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帮妈一次忙好不好?等你爸当上总统,你爱怎样都可以。现在,出去告诉外面的记者,说你和洛捷没有离婚,只是夫妻间的口角而已,好吗?」
看著母亲的笑脸,远蓉简直冷到骨髓,她长长叹口气。「我会出去,但我这一出去,讲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妈,」她特别加重这句称呼。「你该不会不知道,云蓉堂姊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我吧?」
朱夫人的神色惊慌,似乎有点惧怕这件事。
「小中说的话还有一些漏洞,如果让记者还有检察官知道,我就是小中口中那个云蓉『信得过的朋友』……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长说谎,到时候爸还有多少东山再起的胜算?」
朱夫人的表情扭曲。「你在威胁我?」
远蓉耸耸肩。「随你怎么说。顺便告诉你,我有写心情笔记的习惯,放在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如果你想用对付云蓉堂姊的手段来对付我,有些东西传出去,朱家毁的就不只爸一个人了……」
朱夫人神色变得异常恐怖,踉跄地倒退几步,彷佛见鬼似的落荒而逃。
远蓉全身虚脱,内心却满满的充实。多年来她第一次挺身反抗母亲,过去的被动与消极,都在此刻如乌云散去。从此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真实的朱远蓉,将要与腹中的胎儿一起成长、重生。
☆
母亲才刚离开,远蓉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心情,Rose和洁聆连袂走了进来。
「你不是还在坐月子吗?怎么跑出来了?」远蓉诧异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