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么说,真荣幸。”
“可是我喜欢你时,每天都好想你,你不回来,我就时时刻刻挂心你,你却不一样,每次一走就是大半年,你要是真有喜欢我,应该会情不自禁想待在我身边,没见着我就浑身发痒,可你没有。”陆红杏想到漫长的等待日子,仍不免要埋怨。
他非但没有像书里动情的男角儿一样粘人,也没像男角儿见她与其他男人说话便醋劲大发——虽然她还满讨厌这类的男角儿,太过独占及霸道,是很受她唾弃的。不过她无法替自己狡辩,她自己正巧就是这类的女角儿。
“我不是那种爱上了就非得要随时缠在一块的人,你知道的。”他个性温吞,喜欢一个人时就搁在心底,不见面不代表不喜爱;不见面不代表不思念。
“我知道呀……”但她是,她会希望和喜欢的人一直一直在一块,最好眼睛一睁开就能看到他的笑容,闭起眼,耳边还是有他的呼吸吐纳声伴她入睡。
“不过,我想我这性子会开始改变。”
“嗯?”她眨眨眼,没听懂。
“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到银鸢城来?”
他越来越……想时时与她在一起,觉得能在她身边,异常的安心。
“去玩?”上回他也这么问,结果她误会了,这一次要问仔细,省得她又失望。
“长住。”
“可是我的家产都在铜鸩城。”
“在银鸢城再开一家分店。”他很乐意替她将家产全搬到银鸢城去。
“红杏坊第二?”
“你若答应,我叫天香在开张那一天在你铺子外签书,拉拢客源。”为了拐她,他开始撒饵。
“我有点心动了。”想想,要是“如意君”在红杏坊举行盛大签书活动,还怕四城的所有百姓不全挤到银鸢城来吗?
“再加上月下。”
《幽魂淫艳乐无穷》的画师,名气响当当!
“我越来越心动了。”
“再加上我。”
“你?你又不是名作者,你想在《幽魂淫艳乐无穷》上写字,说不定还会被客倌嫌弃哩!”唯一会捧人场的只有她。
“我陪你一起数银票。”
陆红杏完全心动了。她对钱财看得不重,虽不嫌钱多,但也不会太贪求,她真正在乎的还是他陪着她,至于后头数银票那三字可以替换成任何甜蜜字眼。
她知道他不爱回铜鸩城,她也绝不逼他留下来,她喜欢他在银鸢城的模样,神情显得自然平和,偶尔和曲府的人笑闹,虽不会太疯癞,但却真真实实地放松。加上她对铜鸩城并没有太多留恋,铜鸩城没有她非留不可的理由,因为她最大的家产就是他,其他的全算是身外之物,再赚就有了,他可不一样。
陆红杏扯扯衣袖,将肩上的毛披肩朝下拉几寸,连带杏红色的外衫也被拉开一些,露出半片肩膀,尽情施展魅力,身子朝他依近,像只猫儿一般,拿柔软的皮毛蹭他的手臂,仿佛在说“要疼我哦”。
“不一定要数银票啦,那种事叫小栀子去帮忙就好,我们应该有更忙的事情可以做。”她这暗示够明显了吧?如果还不够,她撅唇的举止更简单易懂吧,随时欢迎他拿唇印上来。
“招呼客人?”
“我才不要你去招呼客人哩!你招呼我一个人就够了。”
范寒江感觉长靴上爬动着一个异物,沿着小腿肚往上来到靴子口,再蹭呀蹭呀下蠕,将长靴的软革一寸一寸褪至脚踝,最后肆无忌惮地在他腿上尽情玩耍——
范寒江一开始还没弄懂那异物是什么,直到拨冗将视线瞟向桌下,才看到爬行在腿间的,竟是陆红杏穿着粉色小袜的顽皮纤足。
“红杏,快住脚……”
“没人会瞧见的。”她继续玩。
“但是……”
粉色小袜被踢到一旁,这回的接触是肌肤贴着肌肤的真实触感。
她的脚掌很是温柔,但碰在范寒江腿上却像烙红的炭火,一磨一蹭间都是热辣辣的碰触。
“我看到你在吞口水了,喉结滚动了一下哦。”她咭咭直笑,看到他死瞪着眼前的豆腐浆,眼连眨也不曾眨,那尴尬且不知所措的模样真的好可爱。“我真喜欢你,喜欢你淡淡说话的平缓,喜欢你微笑时的笑痕,喜欢你像个傻瓜想对每一个人说我是好姑娘的坚持,喜欢你总是回来看我,喜欢你让我这么喜欢你。”
她的坦白,使范寒江扬起轻笑,那笑容既是满足,也是骄傲。
“我也喜欢你,喜欢你笑起来的开朗,喜欢你不被打倒的坚强,喜欢你任性讨着要直喊我的名字,喜欢你像个蠢蛋抱怨我不该拿自己的名声来为你洗冤,喜欢你总是让我禁不住想回来看你,喜欢你让我发觉我喜欢你。”
“你多说我一个。”她一点也不在意这样被他羸过哦,就算惨败也没关系的!
“是呀。”
陆红杏润润唇,神神秘秘地凑到他手臂旁,他自然而然也跟着她的举动将脑袋往下挪几寸,将耳朵主动贴在她唇边,她笑得不仅唇儿弯扬,连眸子也是。
“只不过,你又挑错时机告白了啦。那番话留着,晚上再说给我听。”
“你还嫌你打扮得不美吗?我认为你已经很漂亮了。”范寒江经过上回她在牢里不让他趁她穿囚衣的惨况表白心意,对于她的坚持已有相当程度的理解,他也明白姑娘家的纤细心思,当然更愿意配合。只是……那时是穿囚衣呀,现在的她精雕细琢,脸上胭脂水粉美、脸蛋美、衣裳美、发髻珠饰美、身段也美,他真的挑不出半点毛病了,所以更无法弄懂她的想法。
陆红杏声音压得更低,只是恶意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
“不,这次要等放下床帐、脱了衣裳才说。”
尾声
“林老爷林老爷,您好您好,这位是我‘伯父’——”
“噗——”紧接着是震天价响的哇哈哈哈狂笑。
“金大哥,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侄女。”
“金‘伯父’您好……”
“噗——”一口茶水喷出,溅得面前两人满头满脸的水,赶忙掏出草纸给他们擦擦。“失态失态,我一听到伯父两字就忍不住……别叫我伯父、别叫我伯父……”
“伯父”这两字,在这个月里,成为银鸢城里的禁字。倒不是这两字本身出了什么问题,真正让它们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正是如意君的新书大作——《伯父太猴急》。
回想起当日新书问市的情况,以兵荒马乱来形容也不足为奇,架上书籍抢的抢、夺的夺,连书肆门外都埋伏了几名挤不进书肆抢书的人,拿绊马索或是当有人走出书肆时伸脚去暗勾对方,将买到书的人绊倒之后便抢走新书,总之,那天的曲家书肆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范寒江那天还不得休息,抢书的战况激烈,导致伤兵累累,身为曲家私聘大夫,便得为曲府卖命,收拾狼藉,在书铺外架起了简易的药铺子,抬出几个就医治几个。
《伯父太猴急》究竟写了些什么,让城里众人一听到伯父两字不是爆发大笑就是神情暧昧,这自然是读过的人才能体会的个中滋味,至于伯父猴急到什么地步,那又是如意君的另一个强项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每一个人看完书一定会说出同样一句话——
伯父呀,你真的太猴急了。
“明明猴急的人就不是伯父呀……”范寒江无力轻叹。
对,他也看完了《伯父太猴急》,对于里头那只据说是以他为范本的畜生——呀不,是男角儿,他实在是有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