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圣和希望两人随意找了片有树荫遮蔽的草地,餐巾一铺、餐点摆齐,这儿就成了他们的专属小天地,没人敢来叼扰。
“开动开动!”踢开凉鞋打著赤脚,随地盘腿一坐,希望老实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见她那副馋样,沐圣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唇际却不自觉地闪现一抹宠溺微笑。
“说说你为什么会想来纽约吧。”拿起鸡块,他不忘找话题聊聊。
“逃婚喽。”她想也不想便丢出个答案。
“逃婚?”沐圣讶异地张大了嘴。“真的假的?”
“嗯。因为我爸生意失败,公司周转不灵,他就逼我嫁给一个六十几岁的有钱糟老头好换取资金,我不愿意白白葬送自己的青春和幸福,当然只好逃啦……”见他听得一脸严肃,她忍不住咧嘴大笑,故事也编不下去了。
“哎哟,不会吧,你真的信我刚刚讲的那些狗屁鬼话?帮帮忙好不好,以上情节都是爱情小说的爱用桥段之一,纯属虚构!你呀,平常也有这么好骗就好喽!”这死丫头……沐圣赏她一记特大号卫生眼,决定大人大量的不和她多计较。
“喂,别玩了。说真的,我实在很好奇,为什么你哪里都没去,独独选中纽约这颗大苹果?为什么不是伦敦、巴黎啦,或是任何一个知名的城市?”
如果她当初念头一转,买了张飞往英国或者法国的机票,他们俩就不会在机场撞上,更别说是共同坐在中央公园里悠闲野餐了。
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
“呃……好啦好啦,看在你辛苦准备了这么多好吃东西的份上,我就老实告诉你。”
想到要自揭疮疤,希望就有点意兴阑珊。
“不用说你也知道我的英文有多烂了嘛,所以大一那年,我特地找了家很有名的美语补习班,想试试看有没有办法让我的破英文起死回生。结果呢——”
“当然不太乐观。”
沐圣在一旁顺势接腔,顺便为她当凯子娘浪费掉的补习费感到痛心惋惜。
“你欠扁是不是?想听就认真一点,不要随便插嘴啦!”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不过……也没必要讲得这么白吧?希望不满地睨他一眼。
“结果,第一天上课就来了个外国帅哥老师,叫……Tim什么的。他说他来自纽约,因为想接触不同国家的民情文化,就离开了家乡四处旅行。偶尔也兼职上课赚点旅费。”
“顺便骗骗无知又崇洋,一看到金发帅哥就晕头转向拚命尖叫的小女生。”
见她在提起Tim时,脸上涌现的崇拜表情,沐圣忍不住语气酸涩地补上一句。
“安沐圣,你真的很讨人厌耶!我才不是什么崇洋无知的小女生,Tim也不是金发,他的头发是棕色的!”
希望气呼呼地抗议兼声明。
“我警告你喔,你要是再插嘴,我就不讲了!”
“好好,我错了,我不该有偏见。”沐圣赶紧自动认错,免得她这位大牌主讲人当真罢工。
“然後呢?”
“然後啊,因为Tim懂一点点中文,我就会趁机找他聊些有的没的,他时常谈到纽约,用一口破破的中文向我介绍中央公园、苏活区、格林威治村啦这些地方,像是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哪里有很特别的小店,还有哪一区最多怪人什么的,那些人那些店经他一讲,全都好有趣好吸引人,久而久之,我就耳濡目染的觉得,纽约真是个很棒的城市,心里也老想著,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到纽约来开开眼界!”
回忆起那时天天对著日记本发誓的自己,真是傻气的好可爱呀。希望不由开怀地笑了。
“结果……纽约让你失望了吗?”
望著她脸上甜美动人的笑容,沐圣差点克制不住凑过去狠狠吻她的冲动。
“怎么会!”她杏眼圆睁,仿佛他的问题非常不可思议。
“我爱它都来不及了!是啦,一开始是有遇上不少倒楣事,不过,後来发生的好事也没少过呀!最棒的是我还认识了阿桔、Jenmy,还有……你呀。”
一提到他,她的音量就自动减半,表情变得有些忸怩,最後乾脆连头也缓缓垂向地球表面。真难得,这个脸皮厚如铜墙铁壁的小丫头居然也会害羞!
沐圣扬眉一笑,支著下须侧躺在草地上,目不转睛地盯著她。语气很认真的说:“我也觉得,能够认识你是一件很棒的事。”
他异常温柔的脸孔和语气,让希望的心蓦地一震,震得三魂七魄一时归不了位,脸颊忽然热烫烫的。
“我、我……”说话呀杜希望,难得遇上这么感性的场面,你不趁机说几句有助气氛营造的话,光会在那里我我我的,拙死了你!希望既无措又懊恼,脑袋瓜仍然一片空白。
“吃水果吧。”
沐圣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笑著递上一片削好的苹果。
“喔。”她乖乖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苹果的香气和味道让她感觉心头暖暖的,像是被他的温柔举措静静包围。
其实……根本用不著费心说些什么吧,只要彼此的心意相通,又何需言语来加油添醋呢?自自然然的,就好了。
两人肩并著肩,共享这美好的沉默时刻。
吃饱喝足,左右无事,天气又舒爽得恰恰好,不知不觉竞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和沐圣比肩而躺的希望,悄悄忍下登记第五号的呵欠。
这只吃饱了就想睡的小母猪,真拿你没办法!没忽略她的困倦神情,沐圣摇摇头笑了,猿臂一舒,将她揽近自己,大手围过她的纤腰,紧紧扣住。
“想睡就睡吧,别硬撑了。”
“唔……”希望挨著他,感觉到他的温暖体温,舒服得几乎就要张不开眼了,更遑论拒绝他的诱人提议。
呼息之间,嗅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植物香,她意识模糊的想分辨出,是窗台那株老被她踢倒的长寿花、还是壁炉上那盆紫色非洲堇的香味呢?
还没得到答案以前,她已经坠入一片锦簇花海,悠游梦境去了。
凝视她安然恬静的睡容,沐圣不觉又绽开一抹笑。
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挺喜欢和这只小麻雀相互依偎的感觉,而两人的怀抱,更适切的仿佛原本就是为了彼此而生。
微风徐徐,草香、花香,伴随著她如瀑黑发问传来的洗发精香味,混合成一股令人神醉的芬芳气味,让人不禁意乱情迷。
没有细想,他的唇以轻盈的姿态滑过她娇秀的眉眼,停驻在她俏生生的小巧鼻尖,正循直线往唇办探近时,却见被人扰眠的她抗议似地皱了皱鼻头,嘴里不知咕哝些什么,身体却主动往他颈窝处磨赠偎靠,呼吸间的热气温润地扑袭向他。
沐圣突然间动弹不得。
真有那么一刹那,他清楚接收到胸腔中莫名异常的奔腾躁动,得费好大的劲才能平复止息。好吧!他承认,他是很喜欢怀里这只呼呼大睡的小麻雀,而这份喜欢的程度,早就僭越一个朋友应该把持的界线。
但……那又如何?这不过代表,在他心中,小麻雀比起其他女性朋友的份量还要重要些,如此而已。真的只是这样吗?真的吗真的吗……有一个恼人的声音在他耳边絮絮追问,纠缠不休。沐圣拧起眉心,无意再进一步深入问题的核心。
经历过对沐喜的感情,他切身体会到那种付出所有却换来痛苦伤心的滋味,爱情对他而言,成了一道望之却步的禁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