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
佣人领着殷深深通过玄关、起居室,走进和起居室相通的暖房。午后的阳光从暖房半边玻璃斜屋顶洒下,通过专人精心照料的花草,在地上落下美丽荫凉的图案。
在步如暖房左侧的半花室,殷深深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她想得到更美的形容词来,她一定会把这些关于美丽的词藻,全用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
谁会相信这世上真有这样美得像一缕烟,一弘水的女人——如云瀑般披落双肩的黑发像天上的云,脸庞就如同她身上的丝绢般柔曦,她的双眸是一种你如何都无法形容的宁静恬美。
然而,她却坐在一张轮椅上,纤细的手指那么自然地放在轮椅的把手上。
这样的美感太不真实,却刺痛殷深深的双眼,她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像是忘了来此的目的。
“你是殷小姐?”
“很抱歉,我知道很冒昧,而且很无礼……”殷深深觉得自己在一个美得无暇的女子面前竟那么俗气,连来见她的理由也是俗不可耐。
“请坐,你说你手边有一些我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汪雪凝声淡得完全不着力似得。
殷深深有些后悔,不得不硬着头皮取出提袋里的木盒。
“这个,我实在是很失礼。”她把木盒放在透明雕花的玻璃桌上。
汪雪凝看了一眼木盒,并没有去碰它。
“里面的东西——你看过了?”
“对不起——我无意侵犯人的隐私权,起初只是看看里头是些什么,不过,后来却不知不觉被信里的内容所吸引,忍不住就读完了它们。”
“你是二妹的同学,她们提起过要把房子借你暂住。”汪雪凝脸上并无特别的怒意。“你带这些来这里,有特别的事吗?”
“我是一个电台节目主持人,这些信让我非常感动,读完它们之后,我很想将它们在节目中公开——你别误会,不是要公开书信所有人的恋情,只是纯粹想让听众分享这样的心情和故事。”
“所以你这半个月来不断打电话来骚扰,甚至今天亲自登门拜访?”汪雪凝似笑非笑,这神态更加美艳。
“我说过,我很抱歉,如果——”
“没什么好抱歉的,那些东西早就不是我的,现在你拥有了它,你想怎样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汪雪凝说话是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可是——”
“喝杯茶,我难得有心情这样和别人喝茶说话,介不介意陪我到园子里走一走,晒晒真正的太阳?”
对殷深深而言,这真是不寻常的邀约,太出乎她的预料,连同汪雪凝对这些信的反映都教她吃惊。
“你不用推我,这张椅子性能相当好,我们并肩一起散步。”
汪雪凝十分轻易的掌控轮椅,殷深深立在一旁,从馨香的兰花室走入绿草如茵的庭院。大户人家的豪宅果然非比寻常,让人有种遁入梦境,超脱现实之感。
秋候的凉风不甚在意高悬的朗日,阳光像是图画上柔和的点缀,让人有时得眯着眼,却又不怎么害怕它。
殷深深瞥到汪雪凝腿上覆盖着丝毯,着又是个怎样的故事,?和那些信又有怎样的关联?为什么那样浓烈的爱情会没有结果?而这个女子所嫁的人……
殷深深这几天还特地去翻阅过报纸、杂志,知道这座“向园”的主人是向俊荣,翻看那些照片和那些对他个人及所属事业的报道,肯定他绝对是个拥有傲人头脑和生意远观的人,四十岁,一张绝对商人的脸廓。而在见到汪雪凝之后,殷深深完全想象不到他会是怎样的情人?丈夫?
一个红顶商人,一个美得让人心悸的女子——他们之间的故事呢?
“你的节目通常在什么时候播出?”汪雪凝突然问。
“晚上十一点,有点晚,汪小姐也听收音机吗?”
“不,很少听。”
殷深深想也是,这样大户人家应该拥有一套十分讲究的视听设备,而他们的生活应该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
这时在树后走出一个身形有些熟悉的人,那男人步履稳健,笔直地朝她们走来。
“有朋友。”男子柔声对汪雪凝探询道,并把手腕上的披肩披在她身上。“起风了也不留意些。”
“谢谢。”汪雪凝扬起双睫,她的笑全在对方的注视里。“你下午公司没事吗?”
殷深深猜这人一定是向俊荣,是她看过无数张照片的那个人。
“忘了东西,顺道回来拿,这就走。”向俊荣俯身拍拍妻子的手。“你应该多晒晒太阳。”
“恩。”汪雪凝朝丈夫点点头。“你忙吧。”
离去前向俊荣朝殷深深一颔首,温和的脸部线条上没有一丝商人高傲的市浍之气。
“再见。”他主动向殷深深道了再见才转身离开。
“会不会觉得无聊?”汪雪凝问。
“不,一点不会,很感谢你邀我在这么美的园子里散步,,我还是第一次置身于如此美丽的地方。”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困扰着殷深深,她觉得身边的女子绝不秦慧珠口中那个不太愿意提及的大姐,但,为什么呢?
整个向园的空气都是一团团不解的迷雾……
直到殷深深不得不告辞,她和这个连她都禁不住要爱上的女人,无言地流连在秋日的阳光里。
那是一种既幸福又苍凉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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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底音乐:张学友“情书”——
……哦,可惜爱不是几滴眼泪,几封情书,哦……这样的话或许有点残酷,紧闭双眼,又拖着双眼,又拖着错误,真爱来时,你怎么留得住……
“我是深深,欢迎再回到‘空中梦想家’。一连几天我们的热烈的讨论着台北夜晚的PUB和酒馆文化,你是否也去寻找某个和自己心性相契合的酒店放肆一下,结交新朋友,听听别人的故事?
今天又是周末,你现在人在哪里?不管在哪儿,别忘了酒不要喝太多,留些心情给坐在身边想吐吐心情的人们。
深深现在为你播放的这首歌,想必大家不会摸索,你是否想起中山美惠在电影中那段被一封轻松勾勒出的初恋,丰川悦司的狂放痴情是否同样让你感动?
而——别错过下个礼拜开始,深深有一连串洒狗血,让你和我一起心跳加速的情书要为大家公开。同时,如果有会令你难忘、快乐、心碎……的轻松,也希望你FAX进来和我一起分享。下周见。”
今晚在控音室的工程师并不是柯亚男,殷深深一下节目跟工作伙伴道了再见便步出录音室。
也不知道今晚的节目是不好似过于语无伦次,这全是因为下午见到了汪雪凝,以至于她到现在的脑筋都不是很清醒,一直被无数的幻想和假设干扰着。
背包里还背着那只木盒,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这些书信人家根本就不屑一顾?骑着她的小机车,只觉耳边的风是不同于向园的风,向园的风既干净清甜像只飘在自家园子里的,与世隔绝;而街道上的风,则是刮过整个大台北大街小巷的风,话着尘,染着灰,有点湿,有点粘,还有点温热……
这世界上连风都会不同,人也是话在不同的角落和形式下的吧……、
也许是心不在焉,也许是过于投入自己的思绪,殷深深完全没留意到对街要左转的计程车。
“碰”的一声,她竟连尖叫都来不及就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