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家人住在一起吗?”
“我是住在家里,可是我爸爸生病了,我妈妈都在医院照顾他,几天才回来一次,家里只剩 下我和念国中的弟弟。”
套出话来了,陈经理对梁霞的了解又多了一点。
“他们会同意你来上班吗?”
“当然不会!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们帮我隐瞒?”梁霞当然希望可以不让家人发现。“我们就是酒店,这是骗不了人的;不过,万一真的有人问起,我会交代下去就说你是服务小妹,这样可以了吧?”有这种要求的不止梁霞一个人,店里早有应对之策。“谢谢!我爸爸一向最疼我,舍不得我吃亏,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梁霞嫣然一笑,父亲是她最重视的人,为了老爸牺牲一点算不了什么。只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你是为了家计才需要赚那么多钱?”
“是啊,就是因为医药费和家用开销太大,根本不是一个小职员的薪水所能负担得起,所以 我急需一份高薪的工作。”
梁爸爸现在住的是健保病房,一个小空间里挤着六名病患,再加上看护的家属,用品、躺椅,拉拉杂杂的一大堆,进去之后连转身都难,更不要说有什么隐私权。想起自己的无能,每
每让梁霞难过得想哭;所以她想多赚一点钱,虽不敢奢望能将老爸晋升到最好的特等病房, 但起码是两人一间的头等病房,应该是她所能负担得起的吧!
嗯,很不错呢!现在的小姐大多只是为了爱慕虚荣、为了追求名牌、为了享乐而下海,像这 样子的案例实在不多见!
“你有没有预期一个月要做多少业绩?”陈经理想帮上一把。
“大概八、九万块左右吧!”医药费、住院费,加上家里的开销,梁霞算算差不多要这个数目。而她就是看到报纸上登的广告:“免经验,保证月入十万”,这才会想到要来当陪酒小 姐。
“小意思,凭你的姿色,再多学一些手段,我想你应该可以赚到十二至十五万,甚至更高。 ”
梁霞现在未施脂粉就已经很美了,陈经理不敢想象,要是她再化上粉,不晓得是怎样的国色 天香。他几乎可以想见客人们争着点她的台的盛况。
嘿嘿!又是一株上好的摇钱树!
“我不敢奢望太多,过得去就好。”梁霞可不想当什么酒国名花,能解决家里的需求量就满 足了。
“那好,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记得,八点以前就要化好妆,换上制服;你明天早点到,我再带你去更衣室和休息室。”陈经理不忘交代:“喔,对了!你的花名要叫什么?”在这 种地方是没人会用本名的。
“上次那一家就叫我小。”梁霞也不知道要取什么花名。
“小?感觉好俗气,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帮你想一个好了。”陈经理沉吟了一会儿,这么独特的女孩,就该配个独特的名字……稀有,而且让人忍不住要疼惜……“你就叫Sable !”
“Sable?黑貂?”梁霞不解。
“那是一般的解释,实际上是红得发紫,深紫色的貂。”
陈经理很满意梁霞的英文造诣,上一次,他也是帮一个小姐取了英文花名,叫Jewel,本意是难能可贵的宝石,结果人家才不领情,非得要叫Jennifer。珍妮佛?俗死了!不过还好, 比叫Kitty、Mickey好多了。
“好,那就明天见了。”梁霞起身道别,今后,她将以Sable这个名字在这酒店闯出一片天 。
翌日,七点多,梁霞出现在仙履名绅联谊会馆。
“Sable,这么早就来啦?我先带你去休息室。”陈经理从监视器上看到梁霞的身影,马上从办公室出来招呼。
“经理您好!”梁霞想早点来认识环境,而且她还没有换衣服、化妆呢!陈经理点点头,领着梁霞穿过两边是一间又一间的包厢长廊,最后来到一片昏暗的空间。隐
隐约约可以看到,中央是个大舞池,旁边是大大小小的包厢,灯光是从最大的那一间包厢透出来的。
“这里是B区,除非前场爆满,否则平常是不开放的,小姐们没台的时候,就在这一间包厢 休息。”
陈经理把梁霞带到大包厢外,不过,只是过门而不入。
“等一下开会的时候我会跟你介绍其他小姐,我现在带你去更衣室。”陈经理带着梁霞绕过休息室,又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一扇门前举手叩门;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还没有人来。”陈经理推门而入,示意梁霞跟进。“这是你置物柜的钥匙,里面不要放贵重物品,如果有客人送红包、礼物,可以交给柜台或是干部保管,下班记得拿就是了。就是
这样了,还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你准备一下吧!我先出去了。”
“谢谢经理!”梁霞送走了陈经理,打量起休息室——狭长型的房间,一面是整排的看物柜,一面是整排的化组台,还有一大片的镜子,灯光也特别强,大概是希望小姐们看清楚一点 、化妆化得美一点吧!
梁霞先换上制服,然后坐在镜前,开始“涂壁”。
“嗨!你是新来的啊?我是安琪。”年轻女孩跳到她旁边。
“你好!我是Sable。”梁霞真羡慕眼前的女孩,青春洋溢,充满活力。
还来不及多说什么,陆陆续续又进来一些女孩,热心的安琪都自动帮梁霞介绍,不过大家好 像都很忙,换过衣服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七点五十五分,广播传来要大家集合开会的声音,梁霞夹杂在一大群女孩中,跟着进入权充会议室的大包厢。宽敞的大包厢一下子挤进三、四十人,也不免显得拥挤。干部跟在后头进了门,“安静!开会了!”陈经理声音不大,却也成功地让一大群麻雀闭上鸟嘴。陈经理看到梁霞不觉莞尔,看来她化妆的技巧有待改进,美则美矣,但是失去了原本 的灵秀,应该是免不了要被负责仪容检查的副理叨念几句。
“现在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叫Sable,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一名貌美的少妇指着梁霞说,算是向众人介绍过了,又对着她一个人说:“我们每天都会点名,你很快就会记住大家的名字了。我是负责点名、检查仪容的崔副理,也是这里惟一的女干部、你们的保 姆,有事都可以找我。”
崔副理早些年前也是坐台小姐,因为岁月不饶人,三十了就跳上来当带台副理,由于本身是小姐出身,对这些小女孩的心态比较了解,算是小姐们和上层之间的沟通管道,和女孩们一 向友好。
“现在开始点名。”崔副理拿起手中的签到簿,执行她的职责……
“筱雅?”
“有!”
“你还没换衣服啊?记警告一次,今天就由你当值日生。”值日生的工作就是要负责更衣室 和休息室的清洁。
叫筱雅的女孩不敢废话,点头接受这样的处罚。
女孩们的名字一一被点到,除了梁霞。
“Sable,以后上班的时候除了要打卡,还要到柜台签名,知道吗?”崔副理扬扬手中的签到簿。“还有,你的妆太淡了,尤其是眼睛的部分,等一下要再去补浓一点。”“是,我知道了。”梁霞困窘,轻轻地颔首。
之后,这样的情形每天在点名的时候上演,陈经理虽都看在眼里,却还是不多说话。他不是不想帮她,只是要待在这一行,必须要靠她自己去摸索,他没有办法事事样样都教她,“适者生存”永远是不变的天理。